第七章 沉睡的雪螢(3 / 3)

夫妻倆見到常樂露麵都很驚訝,因為他去了男爵城堡屬於半奴半工,沒有特別恩準不能回家探望。

常樂麵對詢問,隻含含糊糊回答說“輪班,我休息。”

接下來,就是母親對著他臉上的傷大呼小叫,喊著“誰這麼狠心”,伸出手來淚汪汪地摩挲。父親倒沒大驚小怪,常樂帶傷而歸不是很稀奇的事。

石匠隻說了一句:“我不許你打架,可沒讓你當傻子,挨打不會跑嗎?”

“我跑了,可惜不夠快。”常樂勉強一笑。

等到家裏恢複了平靜,常樂就抱起小白坐在門邊,看看父親,再看看母親,既感激他們從小的撫育教導,又擔憂他們如今的病殘羸弱,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卻怕引起他們懷疑,隻能默默凝望。

而懷中的小白,是他幼時從外麵救回來的小貓,當時小家夥正被幾個頑童追打。可十幾年過去,小白仍是幼貓模樣,隻比當初長大了一點點,短尾巴大腦袋,跑起來搖搖晃晃萌態十足,據說這種長不大的貓都是有骨骼疾病,先天殘廢。

不過常樂更懷疑是營養不良所致,就好像自己,從小食不果腹,所以比同齡人矮了一頭,瘦了幾圈。

小白隻與常樂親近,見他回來高興得發瘋,繞著他腳撒歡,臉頰在他褲腿上蹭來蹭去,現在被抱著懷裏,就“呼嚕呼嚕”地閉眼睡覺。

假如常樂一去不回,這小東西會不會傷心?它能弄懂發生了什麼嗎?

想到這些,常樂忍不住輕輕一歎。

父親看起來憨厚寡言,其實相當敏銳。他偶爾瞥了常樂幾眼,就發覺了異常,兒子的情緒令他起疑。

“小子,過來!”坐著的石匠指了指自己身邊。

常樂放下小白,遵命走過去,蹲在了父親側前方。

“你不對頭,到底出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對了,阿蘭要嫁人,所以我不高興。”

常樂嚴格來說不是扯謊,阿蘭變心的確令他難過,隻是他隱瞞了更重大的事,而眼睛也下意識躲開了父親視線。

石匠將手中錘子和鑿子向地上一扔:

“不對!還有!”

常樂小時候被父親揍得不輕,如今假如父子倆再過招,殘疾的父親肯定不是對手,可是多年積威尚存,僅僅父親扔錘子的動作就嚇得兒子一哆嗦。

常樂低下頭,緊張思索片刻,感覺就算靈魂激活不遭遇意外,自己也從此待在家裏不去男爵城堡了,此事總得給父母一個交代,於是從頭開始,將這幾天的事講了一遍。

與雪螢在幹草堆的事沒好意思說,鈴鐺和獸魂空間事關重大也沒提,而其餘經曆則一五一十全部坦白。

聽到雪螢之死,石匠眉頭緊鎖,臉頰上咀嚼肌動了動,似乎在克製著憤怒,這讓常樂心裏一寬,知道父親與自己同仇敵愾,就更放心地講述了毆打惡仆、得罪少爺,並且拯救黑發少女的故事。

沒想到聽完這些,石匠瘸著腿跳了起來,雙眼冒著火焰怒視常樂。

常樂也急忙起身,被父親的架勢嚇得不輕,看似耳光馬上就要抽過來,連忙為自己辯護:

“爸爸,那些人太壞了,我打壞人,應該不算罪過吧?”

石匠胸口劇烈起伏,半天說不出話,而母親也聽到了常樂的陳述,當即中斷烹飪,滿臉慌張地趕過來,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父親似乎花了很大力氣,努力壓製住火氣,一字一頓地問道:

“闖大禍了你!”

“那個姑娘是特別厲害的高手,她已經警告了少爺,不許找我的麻煩,以後不會有事的,少爺不敢!”

“放屁!”石匠狠狠吐出這兩個字,連口水都隨著“屁”字噴到了常樂臉上。

常樂情不自禁倒退一步,母親則踏上一步,抱住男人的胳膊:

“他爸,兒子這件事做得對啊!這回你不能打他!”

“我不打他!”石匠甩開妻子的手,指著兒子的鼻子,“你小子從來沒出息,沒出息爸媽可以養你,你現在還學會惹禍了!這種東西我還要你幹什麼?滾!”

“爸!”常樂眼淚汪汪,不知所措。

母親更是哭喊:“他爸,你說什麼呀!你讓兒子滾哪去?”

“再囉嗦你也滾!”石匠聲色俱厲,眼睛幾乎瞪得裂開,他轉向常樂時已經是咬著牙在說話,“聽見沒有?滾!滾得越遠越好!去給商隊做腳夫,到別的城市去,別再回來!老子看見你就得氣死!”

母親依舊在含糊不清地哭喊,而常樂嘴唇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他一生中從沒這樣委屈。小時候也挨父親責打,可是更多時候都能感受到父親的愛,如此絕情的父親從未見過。

石匠的表情冷酷決絕,將手朝著巷口一指:

“滾!別逼老子動手!”

“好!我滾!我立刻滾!”

常樂抹了一把淚,從自己門前拔腿就跑,全然不辨方向,幾次撞人或者絆倒,直到距離已遠,聽不見母親的隱約哭聲了,才自己找個陰暗角落蹲下,捂著臉獨自抽泣。

隻哭了幾分鍾,常樂就將牙關一咬,進入了獸魂空間。

“阿妮塔,給我準備,我現在接受激活!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