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1 / 2)

小林住進我家後,把自己封閉在那間小房子裏,除了偶爾上廁所,幾乎一整天一整天不出來。我曾試圖和他聊聊,再看看他在裏麵幹什麼,但推門時,才發現門已經被他反鎖了。我喊小林小林開開門,小林小林開開門,但裏麵卻是鴉雀無聲。我害怕小林自殺,就打電話給大林,讓他過來勸說小林;我說小林若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我可承擔不起。大林支支吾吾,似乎說要過來,似乎又說脫不開身。

我猛烈敲擊房門,門終於從裏麵擰開了。我問小林你在幹什麼呀?小林不說話,兩隻眼睛無神地瞅著我。他蓬頭垢麵,從床上卷成麻花狀的被子來看,他剛才好像是在睡覺。我捏著他的胳膊,把他從屋裏拽了出來。我讓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我說說話。他就坐在了沙發上,兩隻眼睛呆呆地朝前望著,嘴巴卻閉得緊緊的。我注意到他的鼻子有點歪斜,就問為什麼?小林起初不情願回答,但在我問了大約十幾句之後,他終於回應了我,說睡覺不可能把鼻子睡歪吧,還不是被人打的?我問什麼人打的?小林瞥我一眼,仿佛我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似的。他不耐煩地說,看管打的呀!我說看管經常打人嗎?小林冷冷地笑笑,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看管是文明的稱呼,其實看管就是打手;看管的工作就是打人的;看管打人打成了習慣,也打出了花樣,打人和喝酒吸煙一樣,也能上癮,一天不打人就會覺得難受。我問看管怎麼打你的,說出來,我去調查,不行,就曝光他們。小林瞥了瞥我,嘴巴扭成一團,一副將信將疑的神情。但他還是講述了自己在勞改場的一些遭遇,不過,他講述起來,沒有激動,也沒有憤怒,惟一能讓人感受到的,是他的冷漠,甚至是他全身散發出隻有幽深的洞穴才有的陰森。

小林說一般新來的犯人,都要經過幾道關口,才能安寧下來;其中第一道關口就是遭遇老犯人的折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踏進看守所,遭遇到的肯定是一頓毒打。每個監舍,都有一個老大式的人物,俗名叫牢頭。牢頭當然也是拚殺出來的,誰有勁,下手猛,並且心毒手辣,誰就是當之無愧的牢頭。牢頭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自然是得到了看守的默許。看守並不想和犯人直接發生交鋒,於是他就把看管犯人的任務交給了牢頭。牢頭相當於班長,隻是他比班長要霸道一萬倍。送飯進來,大家都要向牢頭進貢,新犯人的飯菜會被剝奪得精光;牢頭看誰不順眼,一聲令下“打”,其他犯人就會一擁而上,拳腳並用,把那個新犯人打得皮開肉綻,哭爹喊娘;牢頭折磨人還要變換花樣,他最愛在犯人的隱秘部位做文章。脫光犯人的衣服,讓犯人當眾手淫,或者讓犯人趴在地上學狗叫,顯然都有點過於老套了;把一根棍子從犯人的肛門裏插進去,或者把犯人的生殖器用燒紅的鐵絲燙,聽著被折磨者撕心裂肺地慘叫,那才叫過癮。新來的犯人,誰都得經曆這個鬼門關,這已經成為跨進這個門檻的人必修的課程。

小林的講述讓我聽得頭皮發麻,但小林說他卻沒有遭遇過這些。他說領他進監舍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看守,禿頭,兩顆門牙掉了,嘴像一個烏黑的礦井。這個看守衝著牢頭眨巴眨巴眼睛,然後說了聲“關係戶”,隨後又給牢頭發了一根煙。牢頭打了小林一拳,不過那是表示親熱的一拳。小林心裏對那個禿頭充滿感激,他想他遇到好人了。但他當天晚上就知道了禿頭幫他的原因。禿頭是個性變態者,對長相英俊的年輕男人想入非非。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小林,他都算得上一個美男子。禿頭自然對小林趨之若鶩,他在淩晨一點鍾提審小林。小林隨他來到他的宿舍,他就用各種辦法引誘小林,給他發煙,給他吃水果,並打開自己的DVD,給小林放美國的錄像。不用說,錄像是黃色的,裏麵的人物和禽獸差不多:男的和男的幹,女的和女的幹,人和人幹,人也和動物幹。小林對這樣不堪入目的鏡頭頗為鄙視,他控製著自己沒有當著禿頭的麵嘔吐出來。就在他頗感難受之際,那個禿頭卻從後麵抱住了他的腰,接著手就從他的褲帶處插了進去。禿頭的手拽住了他的那個東西,使勁地捏摸,搞得他既疼痛又害臊。他使出渾身解數,從禿頭手裏掙脫出來。禿頭很不高興,臉上的肌肉迅速下沉;不過,一會兒,他的臉上又笑容可掬。他哀求小林,可憐巴巴的,其情態就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他發誓要善待小林,要想辦法讓小林從這個鬼號子裏早早出去。小林背對著他,對他的所有言行不予理睬。禿頭看小林態度沒有變化,歎息一聲,說算了算了,肉吃不上了,喝點麵湯總可以吧?禿頭所謂的喝麵湯,就是央求小林當著他麵屙一泡屎。他喜歡觀看美男子屙屎。小林還是不從,臉上寫滿了不屑和憤怒。禿頭沒辦法,就隔著衣服在他的身上胡亂摸了摸後,把他送回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