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時間的麵孔》後記(1 / 2)

安黎

在相當程度上,人不是越活越明白,而是越活越糊塗。

四十歲之前,和四十歲之後,我的心境完全不同。伴隨著年齡的突飛猛進,我越來越感到了生命的虛空與飄渺。曾經的雄心壯誌,化為了深秋的枯葉,凋敝飄零。曾經噴湧的一腔熱血,被蹉跎的歲月揉搓成了皂沫,最終破滅於無形。驚濤不再拍岸,風雲不再卷湧,我宛若一塊陳舊的石頭,躲在公眾的視野之外,火無法將其點燃,雨無法將其滲透。麻木,是我的外在表象,更是我的內在形態。看破了,也就看淡了。世界上油漆盛行,色彩越來越斑斕,但每個人或遲或早,都會“無可奈何花落去”,還有什麼東西割舍不下?又有什麼東西值得孜孜以求?我一步步地後退著,像蛋黃蜷縮於蛋殼之中。沉默之餘,我一次次陷入對“意義”的質問而不可自拔:偽裝的神聖真的就很神聖?編織的絢麗一定那麼芬芳?人不過是曆史的天宇裏微不足道的塵埃,究竟能飄拂多久?時間是一張大席,它會卷走一切。沒有誰可以在時間裏永恒地留守,也沒有什麼榮譽可以在時間裏永遠地閃光。

近十年,我的心田都處於荒蕪狀態,難以耕作。世相迷亂,噪音猖獗,而我的日子越發地混沌。在恍惚與懵懂之中,眾多的朋友見義勇為,擔當起了拯救者的角色。他們為我的消沉而捶胸,為我的迷惘而頓足。為了不辜負朋友們善意的規勸,我強迫自己與那些日益隔膜的文字靠近,並開始了新長篇的寫作。坐在電腦前,經過八個月的敲擊,這部名為《時間麵孔》的小說,終於得以完成。

也許,朋友是我生命的最後一筆財富,友誼是我精神的最後一片綠地。在生活裏,我得到了諸多朋友過於慷慨的幫助,但卻無力回報,這讓我愧疚不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常懷一顆感恩之心。《時間的麵孔》寫出後,我發給了遠在南京的朋友賈夢瑋。擔任《鍾山》雜誌副主編的夢瑋建議我把三十萬字的作品,刪減至十五萬字,以適應《鍾山》雜誌的發稿容量。小說被《鍾山》刊出後,在社會上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南京大學的青年學者何同彬先生專門寫出了評論文章,刊登在《小說評論》。陝西幾乎所有的平麵媒體,都對它予以了關注。《陝西日報》、《西安晚報》、《三秦都市報》、《教師報》、《陽光報》、《西安商報》等,都相繼刊發了消息。《華商報》更是對我厚意無限,它揮霍了大半個版麵,對我進行了專題采訪——在這裏,我要向所有關照這部小說的朋友,誠摯地說一句“謝謝”。

完整版的《時間的麵孔》,被浙江的年輕朋友陳平所賞識。如果說八零後作家是一道漸漸聚攏的群山,那麼陳平則為這道群山的聳立,墊過土,鋪過石。我和陳平至今未有一麵之幸,但文字的交往已有一些時日。陳平采訪了數十位八零後作家,彙編成一部名為《八零後作家訪談錄》,在這部書即將麵世之際,身居北京的編輯朋友王怡然邀我為此書寫一篇序言。從此,我與陳平建立了聯係,我們的友誼也由此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