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嘿，我怎麼一時糊塗了。上次在十獄閻殿，最後其實就是相當於簡清明和楊宣他們引龍，我和老梁進去采珠的。哈哈，是啊，這路子對。”
蘇家輝走近一步，更加壓低嗓子，說：“而現在，這艘‘大明混一’號，不但可以帶著我們去龍穴，而且還可以提供一整船的不死軍團，來替我們引龍。我本是采珠的，但後來為什麼開始研究鬼船？就是因為想要解決這個問題。”
杜誌發終於笑了起來，帶著驚喜，似乎已經看到了最後自己將不死珠捧在手裏的景象，說：“師父，你簡直就是個神人。”
“神人？”蘇家輝聳聳肩膀，“我隻是將全副精力集中到了一點而已。”
“您是從小就采珠嗎？”
“我爸是個大學物理老師，我怎麼從小采珠？我從小他就教我數理化，希望我能夠成為物理學家，事實上，我自己也是真的挺喜歡物理的，尤其是生病之後，這二十多年，除了研究中醫，就是在研究物理。”
“那後來怎麼走上采珠這條道的？”
“因為我十八歲時，父親得了一種奇怪的皮膚病，先是十個手指頭上起黃豆大小的膿包，中間還有個小孔，就像是被釘上了一個個鉚釘，後來擴散到全身，很恐怖瘮人，看遍各個醫院都看不好，甚至確診不了是什麼病。最後遇到個遊醫，自稱上芝郎中，開了一服藥，其中最主要的藥材就是珍珠，並且不是外敷，而是內服。可那時候弄珍珠哪兒有那麼容易啊，藥店也沒有，誰知這上芝郎中掏出一個錦囊，裏麵裝滿了一種紫紅色的珍珠，大小如花生。母親說買不起，那郎中說能出多少就出多少吧，可是我媽擔心那是個騙子，最後隻給了人家一瓶老酒。就這樣，一瓶酒換了一袋珍珠，我媽將珍珠磨碎了給我爸喝，當天夜裏我爸發了一身大汗，我媽給他擦身子時被嚇壞了，無數小蟲子從那些瘡裏逃命似的往外鑽，等最後都跑幹淨時，我父親都快虛脫了。可是第二天他就開始好轉，半個月基本就好徹底了。從那之後，我就對珍珠特感興趣，可是沒的賣啊，也買不起，最後就自己上了道。”說罷，他咂了幾下嘴，搖搖頭，“但直到現在，我都沒弄清楚，那是什麼珍珠。這麼多年，從來就沒發現過那樣的。”
<3>
次日午後，天毫無征兆地突然陰沉下來，海風由暖逐漸變寒。以死亡藍洞為中心的海域，開始波濤翻滾，即便“大明混一”號如此龐大的巨獸，也顛簸不已。
常榮正在指揮船員們迅速收起風帆，忽然間，船身猛地一震，接著整條船開始變向加速。一名水手在遠處喊道：“都督，船走錨了！”
所謂走錨，是指因風浪太大，原本鉤住海底固定物的船錨，突然滑脫，失去作用。而這種時候，對於沒有機械動力的古代帆船而言，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常榮對旁邊的副將道：“傳令下去，所有人全部進入艙內。”話音剛落，一個巨浪將船頭頂起，整條船幾乎呈四十五度傾斜，十幾個船員立馬被拋出船身。
常榮和身邊副將也摔倒在地，幸好手快，攀住甲板上一根立柱，待船體稍微平穩後，立刻回艙。一進艙裏，那閻王似的副將，直直揪住杜誌發，跟拎小雞崽似的，罵道：“都是你們惹的禍，偏要在這裏等什麼人來接。”然後再猛地一把推開，杜誌發一頭撞在牆角，卻不敢言語。接著他又走向蘇家輝，說：“現在好了，到海底找龍王來接吧！”
常榮扶住桌子，盡量使自己減少晃動，說：“韋馳，怪他們做什麼？海裏行船，大風大浪是常有的事，不來這裏難道就碰不到風浪了嗎？”
副將一肚子氣，道：“可是咱們行了五百年，都沒少一個弟兄。剛才那一下子，十幾個弟兄就掉進了水裏。要能死了倒也罷，萬一卡在海底的石頭縫裏，上又上不來，死卻又死不掉，永遠受那溺斃之苦，簡直，咳……”
這時，船身晃得更厲害了，似乎旋轉了半圈，整個房間裏的擺設撒了一地。蘇家輝緊貼木牆，費力站起，說：“讓二位將軍遭此險境，實在過意不去。將軍一言九鼎，而我也是守約之人，確實跟別人定好了日子，才不得不來。”
常榮沒再言語，跌跌撞撞走到窗戶前，望向外麵。隻見原本此起彼伏、雜亂無章的浪潮，此時，以藍洞為中心，成為低點，周圍的海浪連成一片，由內向外逐次升高。漩渦的景象雖不明顯，隻是雛形，但常榮敏銳地察覺到了，兩手撐住窗台，死盯片刻之後，大喊：“不好，要起漩渦了！”迅速轉身：“韋馳，傳令升帆、順風順舵、直掛遠離。”
副將急道：“都督，此時升帆，萬一需要掉頭，船會翻的。”常榮吼道：“快去！再不掉頭順帆，全船人都得被卷進海底！”
蘇家輝和杜誌發兩人此時半蹲在窗戶前，看著外麵仿佛末日來臨之景，驚得不敢亂動。而已經撤進各個船艙的甲板部水手們，在將令之下，全都跑了出來，各司其職，頂著狂風海浪，開始掛帆，更有甚者竟冒著巨大顛簸爬上桅杆，穿桁引繩。
不幸的是，此時“大明混一”號的船頭方向為逆風，常榮的口令是讓眾人將船頭掉轉至順風位，而後滿帆駛離，不管朝向哪裏，隻要能以最快速度離開漩渦就成。所以副將韋馳的擔心得到了應驗，需要一百八十度轉向，這在如此狂浪滔天的海麵操作，而且是滿帆狀態下，簡直如同自殺，一百條船裏九十九條都會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