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問。
“比如我們初次見麵時,想劫持你們的那兩車人,那就不是我安排的。我當時隻是在你們從波士頓開出莊園後,就一直跟蹤著,想弄清你的魔力達到了什麼水平。在看到你對付他們時施展魔力的速度和身手之後,我覺得你一定跟簡赫一樣,很難被我們殺死,所以設計讓你們兩人一戰。這個思路持續到現在,終於實現了。”乾樸把手插在口袋裏,緩緩踱了一兩步,“還有就是在高嶺大廈時,最後出現的那架直升機,直升機上的人,以強大的火力攻擊了簡赫,卻將你救走了。這令我很意外。我想,這個直升機跟最初的那兩車人員應該是一路的。”
我腦海中想起了GODS基地,這些人既然不是乾樸他們鯤鵬會的,那就一定是GODS的,但GODS難道不是跟簡赫一夥兒的嗎?那他們的直升機為什麼要攻擊簡赫呢?我有些疑惑起來。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乾樸掏出一把手槍,抖了抖胳膊,“兩位還有什麼臨終遺言嗎?”
我啐了口唾沫,說:“你可以殺了我,但我想在死前讓你明白,我楊宣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哪種人?”
“我不是采珠的,我也不是屠龍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青龍出來,是因為簡清明將龍髓打進了郭美琪的體內,青龍是追著郭美琪出來的,如果簡清明沒給她注射龍髓,青龍根本不會追上來,自然也不會被我殺掉;至於鬼雨異珠,那是杜誌發要采的,我隻不過為了救他,才無意中觸動了龍牙。再說即便我們不采,簡清明也會采。”
乾樸說:“是啊,每個人都是被逼的,每個來采珠的人都是有充分理由的。可是當你決定來這裏之前,你自己是怎麼說的?我來替你回憶一下,當時我問:‘楊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條信息是假的,簡赫根本沒有去呢?’你說的是:‘如果他沒去,那我就自己把不死珠采過來。這樣的東西,永遠不能落在別有用心之人手裏,否則扔在那裏,我始終不放心,萬一以後有人去采呢?’對嗎?”他撥弄著手裏的槍支:“人不能以正義的借口,去幹罪惡的事情。在我們鯤鵬會的眼裏,任何尋采頂級異珠的人,不管什麼原因,都必須被製止,直到你失去這個能力為止。我從最初得到你這個龍王的消息之後,就明白,你絕對再也脫不了身,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盡管你確實是被逼的,如果沒有那些邪惡與黑暗的人,你確實不會主動采珠,但邪惡就跟光明一樣,是永遠存在的,那你就會永遠采珠,並給自己找一大堆正義的借口,好讓自己像個英雄,好讓自己問心無愧。但真正的英雄,是我們,是鯤鵬會,我們千百年來一直在守護異珠能量網,在與你們這些人做鬥爭,但我們從來沒有采過一顆頂級異珠,這就是對你最好的反駁。”
這時簡赫對我說:“你不要跟他較真了,他是不懂變通的一根筋。好人壞人都分不清,還守護地球呢。”盡管鼻子裏流著血,但他仍舊一副很鳥的模樣,像極了他父親。
我說:“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野兔這種動物,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
乾樸似乎很意外,不是很明白我想說什麼,略微想了一下之後,道:“野兔自然是好的,至少不壞,總歸不可能像猛獸那樣襲擊人類吧?”
我笑笑,說:“但正是野兔,在澳大利亞泛濫成災,以至在澳大利亞文化中認為最邪惡的動物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你覺得至少不壞的野兔。”
乾樸皺起眉頭,問:“你到底想說什麼?這跟我們現在的事情,沒有半點相通之處。”
“當然有。我想告訴你的是,任何事情都並非絕對,任何規矩都並非永遠正確。如果你基於野兔至少不壞這樣一個觀點,發誓這輩子永遠不傷害兔子,那麼,一旦遇到野兔泛濫成災的情況,你就隻能自己打自己的臉。你如果認識不到自己原先的規矩定錯了,一根筋,執迷不悟,那就隻能吞下嚴重的惡果,害己害人。所以,永遠不要定死規矩,而應該定原則,在原則之上,豐富各種情況的具體應對方法。你說任何尋采頂級異珠的人,不管什麼原因,都必須被製止,直到失去這個能力為止。簡單點說就是——隻要尋采異珠,就得死。表麵看起來道貌岸然,但這就是一條死規矩,如果你不能幡然醒悟,以後一定會後悔。”
乾樸笑著搖了搖頭,那神情似乎在說:這人簡直就是個瘋子,不可理喻。但我繼續朝他道:“鯤鵬會是對的,維護異珠能量網也是對的,但你們是錯的。你才是自己口中所說的借正義之名,行罪惡之實的人!”
乾樸捏了捏手中的槍,沉默了片刻之後,說:“時間到了,你們兩個,誰先來?”不等我們說話,他又走到簡赫麵前,拿槍指著他:“對了,我還有件事情沒有問你。你為什麼每次都要震塌維文珠寶的樓?如果不是多此一舉,我可能沒法提前發現你的企圖,也就劫不走你的父親。”
“維文?哼,我們簡家跟他們不共戴天。你們可能都不知道,其實南珠王當年在慈禧死後,就著手準備將遊蜂營轉移到美國了,並且已經派了不少人過去。但維文家族那時候跟我們一樣,也是采珠的,仗著自己是地頭蛇,對我們遊蜂營的兄弟,趕盡殺絕。這黑手,一直持續到他們轉為珠寶公司才停止。你說,我能饒了他們嗎?”
乾樸道:“這都幾代人的事情了,你還那麼看重?”
簡赫昂著頭,說:“中國自古的規矩——父債子償,人死債不爛。隻有這樣,人才不敢作惡。”
乾樸嘴角掠過一絲笑容,慢慢抬起手槍,直直對準簡赫的眼睛。但就在這時,遠處海中的朋字山方向,傳來陣陣炮聲,這下驚住了我們,但更為吃驚的是乾樸。他手裏的槍沒有放下,但迅速回頭,朝後看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因為原本一切都在按照他的精密計劃運行,但腳本裏怎麼也不可能推演出,在這個時候出現連續的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