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丕眼珠滴溜一轉,說:“正好路過你的店,順道來看看老弟你。”轉身朝外瞅了瞅:“情況不錯嘛,我看貨櫃都擺滿了。”
“咳,哪兒能跟你比啊!我這都是小生意,混口飯吃罷了。”
梁丕俯下身,小聲問:“你後來去亞鬆森藍洞,采到珠子了?”
杜誌發愣了愣,被這猝不及防的問題難住了,然後趕緊說:“沒有,這不怎麼都找不到船嘛。怎麼,老梁你有船介紹給我?”
梁丕盯著他看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說:“老弟啊,我告訴你個地方,這地方叫作無底歸墟,共有五座山: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
“蓬萊?什麼蓬萊?”
“蓬萊仙島啊。當年秦始皇派徐福,帶了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去找。”梁丕白了杜誌發一眼,接著說,“它們上麵,珠玕之樹皆叢生,華實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這五座山開始時無根,隨波上下浮動,後來被巨鼇頂起穩住了。但岱輿與員嶠二山底下的巨鼇死了,於是這兩座山就漂流到了北邊,並且靠到了一起,合起來像個朋友的朋字,也許我們可以稱之為朋字山。在朋字山的對麵,有座滿是窟窿的萬竅山。我來,就是想問問你,這無底歸墟,你熟悉嗎?還有珠玕之樹,見過沒?”
杜誌發咽了口唾沫,說:“你這都說的什麼啊?又是古文,又是白話文的。”
“這可不是我說的啊,大部分都是《列子·湯問》裏麵記載的。”
“我沒讀過什麼書,列子不知道,兒子現在倒是想生一個。”杜誌發大大咧咧地說。梁丕覺著沒趣,揮手啐道:“婚還沒結,生什麼兒子。等真生了,你就覺得沒那麼好玩了。”
沉默了片刻後,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於是梁丕起身,拍了拍手裏的皮包,說:“得,你既然不熟悉,沒去過,那就算了。我先走了。”
“抽根煙再走唄。”
“不了,公司還有事。”
等梁丕走遠,杜誌發坐到真皮轉椅上,眨巴眨巴眼,自言自語道:“難道我他媽去了趟蓬萊仙島?”
<5>
在不死珠這件事後,我和郭美琪決定結婚。因為那之前都已經見過雙方家長,沒有一方不同意的,而且兩邊家裏都很歡喜,所以就辦了,很順利。
先在深圳辦了一場,但郭美琪家很多親戚都沒法及時趕過來,所以我們又去美國辦了第二場。美國的婚禮就在郭家位於波士頓的莊園裏舉行,來了好多人,非常熱鬧。
我和郭美琪興奮極了,尤其是在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之戰後,這種甜蜜的幸福,讓人覺得倍加珍惜。
酒宴一直持續到深夜才散去,兩人心裏雖仍舊開心,但畢竟鬧了整整一天,還是有些疲憊,於是洗完澡後,便進了新房。
屋裏沒有開燈,而是點著蠟燭。我靠在床背上,枕著胳膊回想過往的經曆,嘴角笑著感歎:“這一切真的就跟做夢一樣。”
“做夢不好嗎?我就喜歡做夢。”
我捏了一下她的下巴,然後拿起床頭櫃上的酒杯,發現杯子空了,再倒酒時,發現原來瓶子也空了。
“我去再拿一瓶過來。”郭美琪說著,準備下床。
我攔住她,自己掀開被子下了床,說:“我去吧,外麵挺冷,你別著涼了。”
我束好睡衣的腰帶,打開門,下樓去了地下室的酒窖裏。那裏既有堆疊起來,用橡木桶貯存的酒,也有在架子上擺著的一列列瓶裝酒。我在架子前挨個看著,都不是很滿意,當走到最後一排時,想把裏麵的一瓶拿出來看看,誰知那瓶子似乎被卡住了,於是我稍微用了下勁。
那瓶子動了下,卻仍沒有出來,但與此同時,這最後一排的酒架子開始水平向左移動,最終竟然在酒架子後麵露出一個房間——一間位於地下室酒窖裏的密室,裏麵亮著昏暗、橘黃的燈光。
我驚訝地走了進去,看起來像一間書房,但是陳設很簡單,桌上放著本打開的書,桌角有一張裱在鏡框裏的相片,立在那裏。
我拿起相片,是黑白照,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依稀是郭美琪的爺爺——郭品海的模樣,正站在碼頭對著鏡頭微笑;背後一艘大船的船尾吊車上,拖拽著一張大網,網孔中露出幾條長滿吸盤的巨大觸手;船身上幾個字母模糊不清,但隱約可以認出來似乎是G.O.D.S;而相片的右下角位置,則是一個燙金單詞——Harpia(注:拉丁文,赫爾比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