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統統撕掉!
他從來沒想過一個國家居然可以窮成這樣......不,應該是一個國君會窮成這樣。
如果是在別的國家,看到這樣的國君他或許還會誇一句“高風亮節”,可是現在......
朱蒙從那一摞厚厚的賬單中抽出了一張,念著道:“精純燕窩五兩,紋銀二十五兩。”
他將這單子重重一摔,長歎道:“一隻鳥做的窩居然能這麼值錢,早知道這樣子,我倒不如變隻鳥算了,也免得看著這些賬單發愁。”
巫謝哈哈大笑,道:“你本來就是隻呆鳥,誰不知道厭火國這是個爛攤子,偏偏你上趕著去接。”
朱蒙歎氣的聲音更長了,道:“我相信就算是真的呆鳥,也絕不會來管賬。”
巫謝眨眨眼,道:“誰叫你來管賬的?”
朱蒙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我這隻呆鳥!”
的確,是他自己搶著要管賬的。
當初他們剛到的時候,厭火國簡直是一團亂麻。乙戌君是國君,自然不可能事事親曆親為。能幹活的隻剩下他跟巫謝,要做的事情卻有很多。
巫謝問他:“你是要管事,還是要管賬?”
朱蒙連想都沒有想,就搶著道:“管賬。”
在他想來,管賬總比管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容易得多,也愉快得多。
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厲害。
朱蒙苦笑道:“我本來以為天下再也沒有比管賬更容易的事了。”
巫謝眨眨眼,道:“哦?”
“因為以前我根本沒賬需要管。”朱蒙道。
巫謝笑道:“就算有賬,也用不著你來管。”
“一點不錯。”朱蒙歎了口氣,又接著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缺錢的滋味了。”
“感覺怎麼樣?”巫謝明知故問道。
“一點都不好。”朱蒙道,“簡直想死。”
“你別死啊,你死了誰管賬啊。”巫謝說完頓了頓,可能是覺得這麼說朱蒙聽了心裏會不好受,於是又道,“其實你已經很不錯了,畢竟我以前從沒聽說過有人能憑一己之力養活一個國家。”
“你以為我想這樣。”朱蒙搖了搖頭。
先前他在其他國家已經鋪好了路,想著這厭火國再落魄總還有點獨一無二的特產,到時候一倒手,國庫的錢就出來了。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厭火國居然還真的一窮二白,他當時恨不得把地皮都翻開了,居然沒找到半點拿得出手的東西。
“我隻奇怪一件事。”朱蒙歎道。
“什麼事?”
“我雖然沒幫別的國家複過國,但這類的故事聽的卻不少,怎麼從沒聽過有人為錢發愁的?”他苦笑著,又道,“那些人好像隨時都有大把大把的銀子往外掏,那些銀子都跟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巫謝想了想,道:“以後若有人說起我們的故事,也絕不會說我們為錢發愁的。”
“為什麼?”
“因為說故事的人總以為別人不喜歡聽這些事。”
“但這卻是真事......”
“真事雖然是真事,但這世上說真話的人卻是不多。”巫謝笑了笑,又道,“我真是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不說真話?”
“怕別人不聽。”
“難道那些說故事的人都是呆子?難道他們不明白真事也一樣有人喜歡聽?”巫謝想了想,又補充道,“那些神話傳說般的故事,聽起來雖然過癮些,但真的事卻一定更能感動別人,隻有真能感動人心的故事,才能永遠存在。”
朱蒙笑了笑,道:“這些故事你最好去說給那些說故事的人去聽。我覺得寶禾先生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那也得先找到他啊......”話說到一半,巫謝忽然頓住了,“你是不是懶得聽我說話?”
“是。”朱蒙實話實說道。
本來他就已經夠頭痛的了,巫謝又在這裏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好清靜清靜。
“那你想聽什麼?”巫謝問道。
“我隻想聽聽,我們現在究竟還要花多少錢。”朱蒙歎了口氣道。
“不多——還不到一萬兩銀子。”巫謝答道。
一萬兩銀子在某些人眼中確實不多。
在朱蒙有錢的時候看來,這也不算多。
可問題並不在於他們要花多少,而是有多少。
“這一萬兩銀子是不是都是急用的?”
“如果不急用,我早就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哪裏還會在這裏跟你扯嘴皮子?”
朱蒙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巫謝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錢應該不多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咱們現在手頭還有多少錢?”
朱蒙歎道:“不少——再加三錢,就可以湊夠一兩整了。”
巫謝也開始發怔。
一兩銀子和一萬兩銀子的差別,就是差九千九百九十九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