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2 / 3)

聽著這些話,林蔭特別開心。可放下電話又想,他們明年還要來清水,可那時自己在不在都不一定了,那時,不知他們又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外麵不時有零星鞭炮聲傳來。林蔭一時有些迷茫,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好象自己生活在另一個世界:難道這就是大年夜嗎?新世紀和新千年就這樣來了嗎?他曾經熱切地盼望過這一天,可萬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來迎接它。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隻有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這是不是太過份了,太犯不上了?

不,林蔭心底非常清楚這樣度過除夕之夜的意義所在,自己也並不孤獨,因為,還有好多同誌和自己一樣,正在守望著這塊土地。

他撥了秦誌劍的手機,輕聲問了一下情況,秦誌劍說,目前還沒有什麼動靜,他們正在嚴密監控。

林蔭失望地放下電話,一時有些懷疑起來:計劃是不是太不切實際了,是不是被他們看破了?二軍子到底能不能回來呀……或許是白忙一場,讓秦誌劍他們白白遭這個罪,還把地區公安局都驚動了,如果一無所獲,可怎麼交代呀?!

這個計劃的最初靈感來自江波,是他向林蔭提出來的。江波還提出,大軍子弟兄感情很深,每年大年夜都要團圓,二軍子很可能春節期間潛回清水。在這期間,江波要進一步貼近大軍子和牛明,爭取發現有用的線索,同時,林蔭處處示弱,表現出人將離去、無心它事的樣子,使他們放鬆戒備,而地區公安局刑偵支隊和技偵處及本局刑警大隊幾名可靠刑警則日夜對大軍子一夥進行秘密監控。

計劃實施後取得了一定成效,大軍子確實放鬆下來,覺得穩操勝券了。有一次,江波還聽他問一個手下:“你們知道什麼叫大隱於朝,小隱於野嗎?”

種種跡象顯示,春節期間,二軍子很可能回清水。盡管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衡量他們,可他們也仍然會有常人的感情。每逢佳節倍思親,春節期間往往是抓逃犯的大好時機,一些逃犯往往耐不思家之情而冒險與親人團聚。林蔭寄希望於他們也會遵守這個傳統。隻要捕獲了二軍子,拚著春節不休息,也要拿下他的口供,進而取得更大的突破。回首一年來的工作,除了涉及大軍子弟兄的案件,自己在清水基本沒欠帳,如果抓獲二軍子,取得突破,打掉大軍子集團,不但這些案件都將水落石出,自己就是離開也了無牽掛了,也算是給清水人民的最後交代吧!

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動靜,真叫人不安。林蔭坐臥不寧,走進臥室,打開電視機,各個台都是春節聯歡會,屏幕五彩繽紛,滿台的紅男綠女在歡歌起舞,可他卻視若無睹,心裏長草一般,什麼也看不下去。這幾年,春節聯歡會的舞台越來越華麗,陣容氣派越來越大,可是,真正打動人心的好節目卻越來越少,此時此刻看著熒屏上的一切,覺得離自己是那麼遙遠。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那麼快樂,如果他們知道了清水的事,置身於清水的社會環境中,一定樂不起來了。

已經快十點了,跟秦誌劍又通了電話,仍然沒有什麼動靜。林蔭的信心在一點一點地消失,孤獨的感覺更強烈了。盡管熒屏和外麵的世界是那樣的繁華,但他感覺,這世界上好象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孤獨實在是一種最大的痛苦,林蔭在辦公室實在呆不下去了,他關上電視,走出辦公室。他要和戰友們在一起,要親身參加戰鬥,和他們一起度過這個大年夜。

其實,林蔭想錯了,此時此刻,有一個人比他還要孤獨。

因為,林蔭的孤獨隻是一種心理感覺,畢竟,在這世界上,他還有家庭,有妻子,兒子,他的靈魂有一個歸宿。而這個人卻沒有這一切,什麼也沒有,沒有親人,沒有人需要惦念,也沒有人惦念她。此時,她在房間裏對鏡端詳自己的容顏,眼淚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流下。

她是陶素素。自從父母死去之後,她就害怕過年。因為每到這個時候,她就特別的思念死去的父母,感到特別的孤獨。此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容顏雖在,卻年華漸逝,眼尾隱約出現了細細的皺紋,生命之船漂向哪裏,何處才是停泊之地?父母已經死去多年,以身侍仇,無時可報,每天還要強裝笑顏,和仇恨的人生活在一起,這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春節將至之時,酒樓的員工小姐們紛紛離去,與家人團聚,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女招待。到了今天,酒樓歇業,更是人去樓空,隻剩下她和兩個家在遠方的女服務員。晚上,三人簡單吃了頓飯,回到房間,陶素素就剩下一個人。萬書記有自己的家庭和事業,處處還要裝出正人君子的架式,這時候也不敢和她見麵,甚至連電話都沒打一個。大軍子更不用說了,這些日子就神神密密,好象要發生什麼大事一般,更顧不上自己了。話說回來,即使他來關心一番,又有何意義呢?

為了排遺孤獨,她打開電視,可屏幕上的歡樂隻能加重她的痛苦。最後,她關了電視,脫衣上床。她想用睡眠來拋卻痛苦。

可是,躺到床上卻難以入睡,她回想著幾年來的經曆,深深的自憐和無助矍住了身心。一年一年,過著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何時才是盡頭?本來他點燃了她的希望,可誰知剛來一年就要被他們整走,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撲滅了。自己冒險給省紀檢委寫了匿名檢舉信,又如石沉大海……今後的日子怎麼過?陶素素雖然說不清楚,可暗暗對自己說:素素,你不能再過這種日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