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侯陵在“護心保魂丹”納入口中時,隻覺一股清香,微帶暖氣,直透丹田,當下神氣一清,隨後覺得後背一股陽和熱氣,逐漸透達四肢,心知一微不惜耗損本身真力,為他補氣活血,心下好不感激。可是不敢過於激動,極力維持心神鎮定,調勻鼻息,順著一微傳送過來的內家真務,緩緩運轉,起初覺得一陣陣的酸痛,但酸痛過後,立即感覺身心輕快,神閑氣爽。
如是過了不知多少時候,隻聽一微輕喝道:“師弟,張口!”隨即在他後背上輕拍一掌。
侯陵喉間一陣痰湧,慌不迭張了大嘴,就在一微輕拍一掌之際,一大口紫色淤血,直噴到對麵石壁上。
一微走下地來,滿頭大汗,但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說道:“不妨事了!師弟再好好調息息幾個時辰,就可複原。”
說罷,他也不看侯陵帶來的本子,逕自走到對麵另一張石榻上,閉目靜坐調息。
侯陵也不多說,照一微指示,靜坐調息。
須臾天曉,兩人都已行功完畢。侯陵試著一運氣,但覺真力增加了不少,便笑著向一微說道:“多謝師兄,我倒是因禍得福了。”
接著,他把這幾天如何定計盜此秘本的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說到侯陵暗彈跳蚤,和用詐語汙賴一塵私藏良家婦女,一微也忍俊不住的笑道:“師弟真是淘氣!”
侯陵也笑道:“莫說我淘氣,我對令師兄還真不敢相信,且看看他這本子上,可有記著私養粉頭的風流豔跡?”
於是兩人並坐同看那秘本。
那本子形似日記,但非逐日而記,其中大部分所載,乃是一塵對其弟子及少林寺中負重要職司的和尚的考語,這卻不關重要。
另有一部分,乃是一塵與各幫各派掌門人及重要人物交往的記錄,從這些記錄看,一塵頗有意結納修好,用意在光大少林門派,卻也未可厚非。
但是,其中有一條,終於揭開了亦玄遺命之謎。
原來亦玄有一年朝拜藏邊大雷音寺時,曾與“天仙樵魔”鄧來陽無意間結下梁子,鄧來陽被亦玄一劍削去兩指,當時訂下二十年後的生死約,彼時兩人皆已六十開外,如一方壽元已盡,應命下一輩踐約,了此前因。
亦玄圓寂那年,離踐約之期,尚有一載,因而留下遺命,說明經過,命一塵踐約,但以冤家宜解不宜結,此去不是力拚所能了事,必須有過人的武功,使其知難而退。可是鄧來陽為報那兩指之仇,近二十年來,苦心孤詣,專練隔空識穴的功力,能夠兩手齊發,十步以內致人於死命,所以一塵如自識不敵,便應用本門信符,將雲遊在外的一微召回,示以遺命,令其代為踐約。
那一塵自知不敵,卻又對一微心存猜忌,因此竟不惜重金,覓得一枝千年老參,另外配上三色重禮,不等期到,先自登門拜訪“天山樵魔”鄧來陽,自執後輩之禮,乞求鄧來陽寬恕。一麵偽造遺命,將一微永禁於寒山石洞。
這一段事跡,一塵雖然記得簡略,但辭氣之間,不難推知真相。一微看完之後,麵色灰白,長歎無語。
侯陵卻是嫉惡如仇的脾氣,大為憤憤不平,向一微冷笑道:“哼!這就是你們少林名派的作為,我都替你們羞死了。”
一微搖頭不答,端的痛心疾首到了極處。
侯陵一半是不忿一塵的卑鄙,一半卻也愛惜少林聲譽,便慫恿道:“師兄,照我看,一塵犯了三大項罪名:第一,不遵遺命。第二,靦顏事敵,辱及師門。第三,擅禁師弟,同類相殘,又有何德何能,敢據此掌門人的大位。”
一微仍然不語,侯陵便又說道:“師兄何不召集僧眾公開宣布一塵罪狀,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