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森哼得一聲,渾身真氣一泄,登時仰麵栽倒。 林三郎大驚,叫一聲:“師父……”便撲了上去。 但他伸手一探苗森的鼻息,卻發覺他已在這頃刻之間,氣息全無,渾身冰涼,宛如一具死屍…… 他不禁淚如滂沱,回頭凝視著玉梅,幽幽說道:“你……你殺死我師父了……” 玉梅冷冷哼了一聲,緩步上前,用絲巾墊著手,謹慎地起出那枚銀針收好,然後說道: “這種師父不要也罷,手段這麼歹毒,不由人分說便遽下毒手,要是我呀,他死了我還得狠狠踢他幾腳才出得心裏這口氣……” 林三郎黯然歎道: “他縱有千錯,總是我的師父,對我曾有兩次救命大恩,何況……我無知誤使他吃下了這怪異的藥丸,心裏也覺太對不起他老人家……” 玉梅聽了,忽然“噗嗤”笑道: “我看呀,像他這種人,倒是幹脆讓他變了女人,或許反而好些!” 說著,又緩緩從身邊取出一隻小瓷瓶,倒了兩粒藥丸遞給林三郎,笑道: “我這追魂銀針是爹爹特用‘冷香散’提煉煨製成的,見血封喉,一個時辰中沒有解藥,必死無疑,現在看在你與他師徒一場,我把解藥給了你,但你在救他醒過來之前,可得記住先點住他的穴道,別讓他又對你下毒手!” 林三郎急將解藥喂進苗森口裏,但卻茫然道: “我……我不會點穴……怎麼辦?” 玉梅笑道: “傻瓜,點穴有什麼難的,你瞧我……” 話聲才落,已駢指如戟,倏忽間,點了苗森三處大穴! 片刻之後,苗森周身趨溫,緩緩蘇醒過來,一睜眼,見林三郎還跪在身邊,不由怒火又向上衝,厲喝道:“好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看掌……” 但他才提氣出掌,卻發覺自己渾身已被製住,半點也動彈不得 怒目一掃,見玉梅正望著自己冷冷而笑,心中更怒,咬牙切齒說道: “必是你這妖女迷惑了我徒兒,暗施毒計陷害老夫,老夫隻要不死,決不與你們這對狼心狗肺的東西甘休!” 玉梅冷笑答道: “你不要忘了,現在你已經是個醜老太婆,不要盡把‘老夫’兩個字掛在口上,不羞麼?” 苗森一聽,氣極反噎,一口氣換不過來,大叫一聲,又昏了過去。 林三郎歎道: “唉!他老人家這麼羞憤,真是生不如死,梅姑娘,令尊製那藥丸,有沒有準備解藥呢?” 玉梅搖搖頭道: “爹爹這藥丸原是準備對付仇家,共僅兩粒,哪來什麼解藥!” 林三郎懊喪地道: “這麼說,他老人家隻有永遠變為女人,唉!他今生今世,一定恨我入骨,勢不會放過我……” 玉梅道: “你怕他幹嘛?了不起,咱們一狠心,殺了他!” 林三郎驚道: “他是我師父,又是救命恩人,我怎能對他下這種毒手?” 玉梅笑道: “你不便下手,讓我來下手好啦!我叫他跟呂一真一樣,死後連一根骨頭也不剩……” 林三郎一聽,駭然躍起擋在苗森前麵,叫道: “姑娘,你千萬不能殺他,陷我於不義,這一輩永愧於心!” 玉梅淡淡一笑,聳聳肩道: “你既怕他不放過你,又不肯殺他,咱們隻好砍斷他的雙手,讓他永遠變成廢人,這可好?” 林三郎更是失驚道: “你心裏怎麼總有這種可怕的念頭?” 玉梅格格笑起來道: “瞧你多難說話,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說說該怎麼辦呢?” 林三郎沉吟片刻道: “我自己深覺使他老人家遭此奇辱,終生內愧,難以解脫,如今既無法解去藥力,使他恢複原狀,隻有尋一個幽靜安全的地方,奉養他老人家一輩子了……” 玉梅待他說完,嘴兒一抿,不屑地笑道: “我當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會想出什麼萬全的妙策來,原來隻說這種泄氣話?你一輩子奉養他又怎樣?他現在恨你入骨,一旦得到機會,必定一掌劈死你的。” 林三郎流淚道: “唉!我做了這等難予彌補的大錯,就是死在掌下,也是罪有應得……” 玉梅臉色一沉,叱道: “你除了會說這種沒出息的話,就沒有旁的主意了麼?” 林三郎搖搖頭道:“他老人家一世英名,全毀在我手中,我還有什麼……” 說到這裏,他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道:“他老人家最大約願望,不外要收齊那一十三塊‘綠玉龜殼’,我現在雖然令他傷心痛恨,但如能設法取得那八塊龜殼,獻給他老人家,豈不酬謝了他救命重恩,又償付了誤送藥丸之罪麼?” 這個奇異的想法,在他腦海中一掠而過,他雖然明知奪取那八塊“綠玉龜殼”殊非易事,但卻禁不住麵露欣喜之色…… 玉梅何等聰慧,笑問道:“你可是想到什麼妙法了?說出來給聽聽嗎?” 林三郎便將那“綠玉龜殼”的事,向她略述一遍,又道: “我雖不知那一十三塊玉製龜殼有什麼秘奧,但他老人家臨危囑咐,諄諄以此為念,要是能替他弄到,他必然能諒解我一片苦心,原宥我誤進藥丸的無心之失。” 玉梅忙從苗森懷裏掏出那四塊玉龜殼,加上林三郎身上的一塊,拚湊起來,果然看出來是一隻整個龜背上分開的幾塊六角形龜紋,而且其中隱有點線交聯的圖案,令人興味立生,笑道: “當真這東西有些怪!我一定幫你去弄來另外八塊,咱們湊整了看看,這裏麵隻怕大有道理!” 她興衝衝又在苗森懷裏一陣掏摸,摸出一張疊得甚為整齊的白色羊皮來,詫道: “咦!這又是什麼?” 林三郎一見羊皮上密密麻麻用尖銳之物刻劃著一些古怪人形和說明,恍然道: “啊!這一定是他老人家所說的掌法招式,他曾說要我醫好手傷之後,再練習這些招法,去替他辦事!” 玉梅也不細看,順手連同那五塊玉龜殼一齊塞進林三郎懷裏道:“好!你先收著吧!” 她一麵又在苗森懷裏搜掏,不多久,又找到一柄金製的鎖鑰,一張女人的畫像。 她對那金鎖並無興趣,一並也塞給了林三郎,卻對那張畫像細細審視半晌,隻見像上畫的是一個風姿嫣然的少女,大約有十七八歲,穿一身朱紅色的緊身疾服,肩上斜背著一張精致的弓,微微泛笑,明眸俏頰,極是嫵媚。 玉梅顛來倒去,將畫像看了許久,笑道:“這位姑娘好美,是他的什麼人呢?” 林三郎見那畫像的紙張雖然用上好細絹枸製,卻因時日甚久,多處均已破裂,搖頭道: “我也不認得這位姑娘是誰?從來也沒聽他老人家說起過。” 玉梅便小心翼翼將畫像收好,藏在自己身上,笑道: “這張畫像我倒頂歡喜,讓我替他收著吧!” 說著,她已站起身來,跚跚向洞外走去,一麵說道: “我來了很久了,現在也該回去看看,這半粒解藥,你快些吃下去。” 林三郎見她從身邊取出一隻小盒,果然那盒子大小形式均與先前一隻一般無異,盒中隻餘半粒解藥,另一半想必是她自己服用了。 他懷著滿心焦慮與愧悔,吞下半粒解藥之後,獨自盤膝坐在洞口,靜靜地等候藥力發作後的痛苦來臨! 洞中不時傳來苗森沉濁的呼吸聲,他自從一氣昏厥之後,一直沒有醒過來,那重濁的呼吸之聲正說明他不但變成為女人後心氣鬱結,而且身上所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