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1 / 3)

但移步之間,總在數尺以上,林三郎兩人邁步緊跟,才算勉強跟上!  轉瞬間。  前麵一片高高的蘆葦阻路,那黃老頭漫不經心,口裏山歌不輟,卻用釣竿輕輕一點地麵,騰身而起,緩緩邁步竟在蘆葦上飄然而行,如履平地一般。  林三郎和藍蓉駭然止步。  皆因武術中“草上飛”甚至“登萍渡水”輕功,莫不仗恃一口真氣。  同時還須以高速衝力,借力騰身,才能越草跨江,登山涉水,卻從未聽說過似這樣一麵口唱山歌,一麵還能漫步草尖,恍如無事的。  藍蓉驚道:  “這位老前輩莫非練成‘躡空蹈虛’的絕世武學?咱們還要不要跟去呢?”  林三郎略作思忖,毅然道:  “我看他一派正氣,絕非歹人,姑娘如不願涉陷,就請在此地等我,在下發誓要看看他究竟居住在什麼地方?”  藍蓉笑道:  “你要去,我一定跟你一塊兒去,難道你不怕,我又怕什麼?”  林三郎道:  “好!那麼咱們不要遲疑,趕快一些!”  哪知他們就隻交談了這幾句話工夫,待匆匆趕進蘆葦中,卻左轉右尋,失去了那黃老頭的蹤影。  蘆葦中泥濘難行,林三郎用一雙手扶著藍蓉,一雙手撥開蘆草,尋了幾圈,竟陷在雜亂的蘆陣中,連方向也迷失了。  他駐足側耳傾聽,黃老頭的歌聲仍隱約可聞。  但當他循著歌聲淌到北方,卻發覺歌聲似在南方。匆匆回頭向南趕一程,忽地歌聲又轉到北方。  隻聽那歌聲唱道:  說什麼貌美嬌娥紅顏命。  道什麼看似無情卻有情。  這姻緣本是前生定!  三生石上注前因。  厭世間險惡奸詐,手辣心狠!  何如我——  一竿在手,清溪垂釣。  滌塵戒貪,安貧自在,  悠遊樂太平……。  林三郎聽了這山歌,心中一陣激蕩,握著藍蓉的手,不由自主緊了一緊!  藍蓉輕聲說道:  “林相公你聽這山歌好美,難道那位黃老前輩也有過不如意的往事麼?”  林三郎沉吟半晌。  忽然歎道:  “這位老前輩故意現身誘我們來,先陷迷陣,又示山歌,必定含有深意,大約我們福緣未至,勉強不得,還是回去吧!”  哪知他話方才說完,陡聽一聲幽幽的歎息之聲,那歌聲竟戛然而止。  林三郎悵然若失,怔了半晌。  向藍蓉要過那柄鋒利的龍紋匕首,奮力揮動,割倒蘆葦,踉蹌出了迷津,抬頭一看。  原來置身處仍在河邊,而青山依舊,綠水悠悠,四野寂無人聲,就像曆了一場幻夢。  他默默將匕首交還藍蓉,兩人各懷心事,踹返堡中已是歸鴉繞林的黃昏了。  藍國佐和師弟們正在廳上間坐,藍蓉便將河邊所遇漁人的事,娓娓向她爹爹說了一遍,藍國佐矍然動容道:  “真有這種事?你們親見那老頭兒空竿釣魚,躡空蹈虛在蘆葦上行走?”  藍蓉道:  “正是一點不假,林相公要追蹤探探他住在什麼地方,不想咱們陷在蘆葦中一時無法出來,又聽了那些山歌,才放棄了跟蹤的念頭,趕回堡來。”  趙夢功霍地起身,陰沉沉掃了廳上眾人一眼,道:  “此人功力既是這等精湛,又潛取左近,必與失玉之事有些關係,咱們千萬不可大意忽略了才好。”  羅元茂笑道:  “你隻是嘴硬有什麼用?果然那老頭如蓉侄女所說,你趙夢功不肯忽略,又能把人家怎麼樣?終不成你也能躡空蹈虛,空竿釣魚麼?”  趙夢功臉上頓時變色,但轉瞬間卻又冷冷笑道:  “想不到咱們七師兄如今也有服人的一天,往日豪邁,全都成了明日黃花啦!”  羅元茂怒目叱道:  “姓趙的,你怎敢譏諷我?羅某服過誰來?”  趙夢功冷笑道:  “七師兄心性功力,小弟極是佩服,但卻想不到昨夜一時失機,被人暗中做了手腳……。”  羅元茂不待他說完,早氣得厲喝一聲,錯掌騰身撲了上去!  趙夢功卻也不肯示弱,“刷”地張開鐵骨折扇,凝神而待……。  “朱弓銀丸”謝鳳仙嬌軀急晃,搶攔在羅元茂前麵,沉聲道:  “七弟,你這老毛病又犯了嗎?”  羅元茂兀自怒目道:  “這廝目無兄長,冷言譏諷,我得教訓教訓他!”  趙夢功冷冷說道:  “你不要仗恃那點掌力,須知趙某人也不是怕事的?”  謝鳳仙回頭叱道:  “趙師弟,你就少說兩句,誰會罵你啞巴?似這般一點不讓,哪還有師兄的情份?”  藍國佐也幽幽說道:  “如今強敵在外,你們還是這樣動輒內訌,衡山一門,總共一十三人,如今人人心懷貳心,彼此勾心鬥角,兄不像兄,弟不像弟,委實令人心灰!”  羅元茂這才憤憤地重又回坐,林三郎看在眼裏,暗暗心已有了主意。  用過午餐,林三郎跟藍蓉閑聊一會午間所遇黃老頭兒的事,看看將近初更,便藉詞困倦,獨自返房。  他在房中熄了燈火,卻不卸衣就寢,合衣躺在床上,盤算著應該如何下手?  轉瞬已到子夜。  林三郎側耳聽聽,堡中人聲已杳,便悄悄起身,結束定當,揣了“迷魂帕”和解藥,又用一塊黑布,將下半截麵孔罩住,推開窗戶,縱身而出。  他在庭中略作傴伏,看看並無人影,閃閃掩掩,徑撲“逍遙居士”趙夢功的臥室。  到了房外,林三郎欺身貼在窗前牆邊,傾神靜聽,卻不聞房中有什麼聲息,更兼燈火早熄,無法偷窺室內情形。  他微微思慮一陣,一橫心,從懷中取出了“迷魂帕”同時將一粒解藥含在舌下,到了窗口!  探掌輕輕在窗上試了試,居然窗戶原是虛掩。  林三郎明知今夜不比昨天,趙夢功不但沒有喝醉酒,而且為人機智陰沉,一個不巧,被他發覺聲張起來,自己縱能脫身,也將形跡全部暴露了。  他一顆心狂跳不止,這一刹那,忽然有些畏縮起來!  其實,他倒並不是擔心趙夢功難以對付,卻擔心萬一形蹤暴露,便逃得出藍家堡,這件事被藍蓉知道,不知將會多麼難過和傷心?  自從衡山結識藍蓉以來,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種心情,論理說他既有貌美如花的玉梅,此時目的,又特意在奪取“綠玉龜殼”。  那麼藍蓉的傷心與否,又跟他有什麼關係?難道為了一個平凡而醜陋的藍蓉,會使他感情上有所忌慮?  這些難解的心境,在他立在趙夢功窗口之前,他是永遠也無法  體會得到的,然而,事到臥頭,他卻不期然有了這種奇妙難測的想  法……  他勢必奪到那其餘的七塊“綠玉龜殼”但又怕失手之後,使自己在藍蓉心中,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  為什麼會這麼想?他不知道,可是這一刹那間,他發現自己對藍蓉已有一層深深的情誼。  那種情誼不同於私情,也不同於男女間的傾慕,仿佛隻是自己沒有的東西,一旦遇見,便再也舍不得棄手離開……。  月影皎潔,緩緩移向西天,時間已無情的溜過了子時!  林三郎忽然心裏一橫,忖道:我一定得替師父奪全“綠玉龜殼”  要是在使用“迷魂帕”之前,被趙夢功認出了本來麵目,隻有痛下辣手,殺了他滅口!  殺!  這是一個多麼可怖的字眼啊!已往他目睹苗森殺人,心裏尚且那麼厭惡,玉梅為他殺黽一真,他也會私心不滿,為之膽顫!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