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少時見喬玄,玄謂曰:“天下方亂,群雄虎爭,撥而理之,非君乎?然君實是亂世之英雄,治世之奸賊。恨吾老矣,不見君富貴,當以子孫相累。”
曹公問裴潛曰:“卿昔與劉備共在荊州,卿以備才如何?”潛曰:“使居中國,能亂人,不能為治;若乘邊守險,足為一方之主。”
何晏、鄧揚、夏侯玄並求傅嘏交,而嘏終不許。諸人乃因荀粲說合之,謂嘏曰:“夏侯太初一時之傑士,虛心於子,而卿意懷不可交。合則好成,不合則致隙。二賢若穆,則國之休。此藺相如所以下廉頗也。”傅曰:“夏侯太初誌大心勞,能合虛譽,誠可謂利口覆國之人。何晏、鄧揚有為而躁,博而寡要,外好利而內無關□(竹龠),貴同惡異,多言而妒前。多言多釁,妒前無親。以吾觀之,此三賢者,皆敗德之人爾,遠之猶恐罹禍,況可親之邪?”後皆如其言。
晉宣武講武於宣武場,帝欲偃武修文,親自臨幸,悉召群臣。山公謂不宜爾,因與諸尚書言孫、吳用兵本意。遂究論,舉坐無不谘嗟,皆曰:“山少傅乃天下名言。”後諸王驕汰,輕遘禍難。於是寇盜處處蟻合,郡國多以無備,不能製服,遂漸熾盛,皆如公言。時人以謂“山濤不學孫、吳,而暗與之理會”。王夷甫亦歎雲:“公暗與道合。”
王夷甫父□(義無、),為平北將軍,有公事,使行人論,不得。時夷甫在京師,命駕見仆射羊祜、尚書山濤。夷甫時總角,姿才秀異,敘致既快,事加有理,濤甚奇之。既退,看之不輟,乃歎曰:“生兒不當如王夷甫邪?”羊祜曰:“亂天下者,必此子也!”
潘陽仲見王敦小時,謂曰:“君蜂目已露,但豺聲未振耳。必能食人,亦當為人所食。”
石勒不知書,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刻印將授之,大驚曰:“此法當失,雲何得遂有天下?”至留侯諫,乃曰:“賴有此耳!”
衛□(王介)年五歲,神衿可愛。祖太保曰:“此兒有異,顧我老,不見其大耳!”
劉越石雲:“華彥夏識能不足,強果有餘。”
張季鷹辟齊王東曹掾,在洛,見秋風起,因思吳中菰菜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裏以要名爵?”遂命駕便歸。俄而齊王敗,時人皆謂見機。
諸葛道明初過江左,自名道明,名亞王、庾之下。先為臨沂令,丞相謂曰:“明府當為黑頭公。”
王子平素不知眉子,曰:“誌大其量,終當死塢壁間。”
王大將軍始下,楊朗苦諫不從,遂為王致力。乘“中鳴雲露車”逕前,曰:“聽下官鼓音,一進而捷。”王先把其手曰:“事克,當相用為荊州。”既而忘之。以為南郡。王敗後,明帝收朗,欲殺之。帝尋崩,得免。後兼三公,署數十人為官屬。此諸人當時並無名,後皆被知遇。於時稱其知人。
周伯仁母冬至舉酒賜三子曰:“吾本謂度江托足無所,爾家有相,爾等並羅列吾前,複何憂?”周嵩起,長跪而泣曰:“不如阿母言。伯仁為人誌大而才短,名重而識暗,好乘人之弊,此非自全之道;嵩性狼抗,亦不容於世;唯阿奴碌碌,當在阿母目下耳。”
王大將軍既亡,王應欲投世儒,世儒為江州;王含欲投王舒,舒為荊州。含語應曰:“大將軍平素與江州雲何,而汝欲歸之?”應曰:“此乃所以宜往也。江州當人強盛時,能抗同異,此非常人所行。及睹衰厄,必興湣惻。荊州守文,豈能作意表行事?”含不從,遂共投舒。舒果沈含父子於江。彬聞應當來,密具船以待之。竟不得來,深以為恨。
武昌孟嘉作庾太尉州從事,已知名。褚太傅有知人鑒,罷豫章,還過武昌,問庾曰:“聞孟從事佳,今在此不?”庾曰:“卿自求之。”褚眄睞良久,指嘉曰:“此君小異,得無是乎?”庾大笑曰:“然。”於時既歎褚之默識,又欣嘉之見賞。
戴安道年十餘歲,在瓦官寺畫。王長史見之,曰:“此童非徒能畫,亦終當致名。恨吾老,不見其盛時耳!”
王仲祖、謝仁祖、劉真長俱至丹陽墓所省殷揚州,殊有確然之誌。既反,王、謝相謂曰:“淵源不起,當如蒼生何?”深為憂歎。劉曰:“卿諸人真憂淵源不起邪?”
小庾臨終,自表以子園客為代。朝廷慮其不從命,未知所遣,乃共議用桓溫。劉尹曰:“使伊去,必能克定西楚,然恐不可複製。”
桓公將伐蜀,在事諸賢鹹以李勢在蜀既久,承藉累葉,且形據上流,三峽未易可克。唯劉尹雲:“伊必能克蜀。觀其蒲博,不必得,則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