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桃花憾(1 / 2)

桃花憾——桃花臉薄難藏淚,柳葉眉長易覺愁

期許與偶遇

維以不永傷。希望,在這個明媚的三月,桃花開放的時候,我可以找到你。

對每個少年人來說,在單薄乏味又蠢蠢欲動、充滿期待又忐忑不安的青春歲月裏能邂逅一個美貌溫柔的女子,與之一同墜入愛情深淵,無疑是美妙的經曆。哪怕是粉身碎骨、魄散魂離,也在所不惜。

貧薄歲月中,他的渴念,亦是她的哀傷。將這禁忌打破,期待盛大的愛情,如久雨之地期待日光降臨,少年人想要的奇遇,無外乎一次賞識,一場豔遇。豔遇,也是賞識的一種。

這實在怪不得他們,在他們所讀的啟蒙書裏,開篇《關雎》,讚歎一個男子為女子動心,相思澎湃而心無旁騖,直至將她迎娶回家,方才心滿意足;緊隨其後《葛覃》是讚新婦勤勉,賀她即日歸寧;《螽斯》是祝福夫妻和睦,多子多孫;《卷耳》是婦人在大道旁,哀哀唱吟對離家的丈夫的思念,恩愛之情溢於言表;《桃夭》更極言新嫁娘美而有德,讚她“灼灼其華,宜其室家”。叫人對婚姻產生美好的期許——這樣連篇累牘的詩歌,很難不讓年少的心對情愛、對婚戀興起美妙的聯想、期待。

真實的處境又如此逼仄,不自由。那遙遠的年代,男女不能同處一室,青梅竹馬年紀一大就要避嫌,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浪漫而符合心意的愛戀,隻如這天上的浮雲,永遠高高在上,不可企及。普通的少年,連一場告別和心痛的資格都不曾獲得。

所以,偶爾出格的行為才更讓人讚歎,那些被人津津樂道傳誦的愛情,那些經文人演繹的故事,《牡丹亭》《西廂記》《牆頭馬上》《雷峰塔》——所有不按常理出牌的愛戀行為都足以鼓舞幽情綻放。書頁間,戲台上,說書人口中,世間男女每一樁生死相許花好月圓事,都被人傳誦,歡呼雀躍,暗自遙想追隨。

身邊的女子,每每麵目寡然,言語寡淡,普通不過。生活太過平淡,讀書人被詩文訓練過的想象力,自然轉向了青樓,那裏有識情解意多才多藝美貌堪憐不麻煩的女子,還有傳說中的神女。她們一往情深,別無所求,來去如夢,自薦枕席,求的隻是一夕暖身之愛。

還有,還有,花前月下,潛身窗下偷聽書生苦吟的多情妖精。自稱與你前緣未盡,不嫌你白衣,功名未竟,前來撫慰你的寂寞,投懷送抱。

踏月而來,拂曉告別,留一床綺夢,半袖餘香。除了溫軟的玉體,時而還附贈榮華富貴,讓他一夜脫貧致富,免卻了生活的艱窘。

神女寥寥無幾,且受天條限製,一旦被發現,最輕的懲罰也是隔著天河一年一會,叫世上多情的文人不勝感慨,提筆寫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愛得不痛快!索性演繹出天地間的各色妖精來與人相好。妖精出身草莽,來去比神女更自由,行為不拘,大膽放任——更易化作眾人幻想的情愛對象。因此蒲翁著《聊齋誌異》才能搜集到那麼多落魄書生與來曆不明的鬼狐精怪往來癡纏、不死不休的愛戀。

蒲翁生計艱困,著書立作,在書中對讀書人諸多憐惜照顧,安排了各式各樣精彩豔遇。

論起來,狐狸精自然是勾引書生談情說愛的第一把好手。那悶在書堆裏沒怎麼見過女人的老實男人又如何敵得過千年修行的柳腰擺、眼兒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