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一怔,眼底被穆辭的話點起憤恨,那日雪天的鮮血到現在會想起都還在灼傷她的眼睛。
她俯身聽了穆辭在她耳邊說的話,悄悄離去。
穆辭走過半月門,忽然腳步放緩。
隻聽見一聲低笑,緊接著溫柔的女聲的響起:“既然兩位妹妹都想進去一觀太太如何懲治下人,父親便勸勸吳媽媽允了她們吧。”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湖藍色衣裳的女子,長相秀美,身姿挺直,別有一番氣韻。一雙大大的眼睛先後看了穆雲與穆憐一眼,最後又將目光定在穆雲身上。
吳媽媽一改冷臉,喜道:“大小姐。”
穆雲與穆憐均是臉色有些難看的變了變。
“太太處置下人,你們在這兒添什麼亂子!”穆梁此刻內心積壓著火氣,低聲喝道。
穆柔抱著穆梁的手臂,輕聲道:“父親別怪兩位妹妹,三娘擔心太太名聲受損,牽累府上的人,是有仁心。四娘想觀摩太太治家之術,這是好學。”
說著,她話語微微一頓,聲音又是放緩:“兩位妹妹心思靈慧,又怎麼會想著來添亂。難不成還真盼著太太著了小人的道,等著落進下石,看笑話不成?”
穆柔最後一句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可卻禁不住有心人這樣一琢磨。
穆梁目光一寒,心中原是全部責怪高氏行事強硬不妥當的怒氣,一瞬有些轉移到了兩個女兒身上,細細一推敲,對著她們的生母也升起了幾分猜疑。
穆柔還在繼續:“父親若是不放心,不如將兩位妹妹交給我來看著,我與她們在隔間候著,且聽聽太太如何治家,不至於以後自己遇上吃了虧才是。”
穆梁麵色柔和了幾分道:“你母親將你教的很好。”說著又瞪了兩個女孩兒一眼,徑直往榮禧閣走了進去。
吳媽媽領著穆柔她們就要往正屋的隔間走去時,穆柔突然一回頭盯著穆辭輕輕地笑了:“五娘也一起來吧。”
這時,眾人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的穆辭。
穆辭眉眼微動,忍下喉嚨發癢,微微俯身跟了上去。
穆雲看著穆辭臉色更加不好了,她嘴角噙著冷笑,恨了穆辭一眼後,又惡狠狠等著穆柔的背影。
一進隔間,四個女孩兒都尋了一張秀墩兒坐著,穆辭低垂下頭,但見穆柔的裙裾在她眼前晃動著。
穆柔初來穆府,對穆雲和穆憐兩人卻是不多加辨認就能認清,倒是讓她有些吃驚。
四人皆不說話,隻豎耳聽著外麵被綁起來的下人還在撒潑。
“老天有眼!老奴進穆府多少年,恭恭敬敬伺候著主子,誰人不誇我一句忠心得力,如今來了新太太講究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容不下老奴曾經在雲姨娘麵前當過差,便要將我發買出去,太太為著一點兒私心,就要牽累我們這些無辜奴仆,何不將我們一起算了!”
雲姨娘也哭著道:“千錯萬錯都是妾身一人的錯,太太若是心有怨氣就衝著我一人來就是……隻是這劉媽媽當年雖然是從我這裏出去,可當初是老爺親自點了她去廚房負責蔬食買辦,一日三餐用度,都由劉媽媽準備,老爺也是誇獎過她好的……”
“啪”地一聲,高氏拍翻茶桌上的茶盞,她冷聲喝道:“若是我真要衝著你一人來,早在我來的那日,就叫人把你綁了給發買出去……我之所以給你留臉麵是看在你盡心伺候老爺又為老爺留了子嗣!”
雲姨娘的哭聲還在繼續,柔柔弱弱地便是穆辭在裏麵聽著也忍不住有幾分心軟。
穆雲瞪著穆柔,麵皮抽動道:“太太還真是厲害,動不動便要發買了人,難怪吳媽媽要說,怕嚇到我們。”
穆柔平靜的理著自己的微皺的衣裳,繼續聽著外麵的說話。
高氏聲音越冷,繼續道:“你若是忠心得力,怎麼不在當日我發買她出去時,跑來與我理論,非要等著去了房姑姑再逃出來一路喊罵,這便是你對主家的忠心?”
劉媽媽梗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叫嚷道:“主家不仁,我又何必再做這忠仆,分明就是太太你懷有私心,見不得府上有誰人與雲姨娘親近,擔心以後你的當家主母位置不保!你,你,你其心狠毒!”
高氏一把抓起穆梁麵前的茶盞砸到了劉媽媽麵前,雲姨娘哀哀戚戚流淚道:“太太若容不下我,趕走我便是,何必疾言厲色,傷了奴才的心,要知這奴才也是爹生娘養的,太太若是因著對我的怨懲治了她們,不是教人聽信了閑言碎語,以為是你容不下妾室……到時不僅要連累了老爺的名聲。連著幾位小姐日後都要為你吃苦。”
穆梁怒聲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