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州與雲川江相隔甚遠,一來一回便要花去十來天,再加之要解決這些事情,若是沒有月餘的時間,根本什麼也做不成。
可她們又能什麼辦法憑空消失那麼久?
穆辭微微蹙眉,心下確實在想著如何才能去濮州妙蓮寺的法子,而且說不準她還得帶上殷羅一起。
此外,她卻還有一件事情想不通的,妙蓮寺的千江大師為什麼會去救她母親阿陵公主?
難道真的是出家人的慈悲為懷?
穆辭有些自嘲地想到。
她母親是漠北公主,能得千江大師相救,實在是讓她有些想不通。
這時,忽然有家奴輕扣了三下房門,善善轉身打開門,便聽著家奴有些微著急道:“許媽媽來人說,姨娘病倒了。”
穆辭在裏間聽得聲音,一下便做了起來,她扶著邊上的架子穩了穩自己發暈的身子,麵色微沉道:“怎麼回事兒?”
從她來到這裏,她便沒有聽說過蔣姨娘有生病的時候,便是正常人也偶爾三災兩痛的,可蔣姨娘好像真的是已經要羽化升仙的人,平日甚少流露出情緒,吃食上也極為簡易清淡。
善善趕忙來扶著穆辭往小佛堂去了。
小佛堂內,許媽媽剛放下藥碗,見著兩人掀了簾子進來,苦笑了一下道:“小姐來了,若不是姨娘現下病的有些糊塗了,老奴也不會著人請了你過來。”
穆辭皺眉上前道:“媽媽說的這是什麼話,她是我阿娘,她病了,我怎麼能不來?阿娘到底怎麼了?”
她看著蔣姨娘躺在床榻上,麵色慘白還在冒著陣陣冷汗,她雙唇闔動著像是在說話,眼眸微微張開,也不知到底看不看得清楚周圍的動靜,半是清醒半是糊塗的樣子。
穆辭坐在床沿邊,彎下腰輕輕喊了一聲:“阿娘。”
蔣姨娘聽得這兩個字像是清醒了一分,她定定地看著穆辭,聲音虛弱地困惑道:“……茵,茵於奴?”
話音剛落,穆辭便見著蔣姨娘濕了眼眶,喚她為:“……阿陵。”
穆辭一怔,有些錯愕地偏頭看著許媽媽。
許媽媽苦笑著道:“這些年姨娘不敢有半點糊塗過,這病了,卻是叫錯了人。”
穆辭沉默無言,心髒微微有些發沉,她轉過頭看著蔣姨娘還在糊塗地自言自語的說話。
“……阿陵,我們的茵於奴長大了……她當初生下來的時候,就像一隻小奶貓一樣…你還說,怕她不能平安長大……她現在長大了,我沒有失言…我說過我會照顧好她……”
“茵於奴雖然是我…照顧長大的……可是你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說過,她不會不認你的,你放心……”
……
“……阿陵我好悔,為什麼沒有發現你身體裏的蠱蟲…這樣,我們就能一起看著茵於奴…長大了”
“……阿陵,十四年了……”
“我想你了……”
蔣姨娘雖然在說著糊塗話,可穆辭卻仿佛能看到她眼底僅存的一絲光亮和正在破碎的世界。
穆辭眼角微微泛紅,她壓低聲音道了一句:“我也想你了……”
蔣姨娘忽然笑了,她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穆辭卻是沒忍住悶聲落淚了下來。
蔣姨娘說的是:“我能不能來找你了?”
等蔣姨娘熟睡後,穆辭眼角掛著的眼淚要早已幹掉,眼角澀澀的。
穆辭看著許媽媽忍不住問:“為什麼阿娘這樣放不下我母親?”
許媽媽笑了笑道:“或許她是既是自己身處險境,也不忘奮力去拉麵臨絕望的人。或就是這樣,才會一輩子都放不下,忘不掉。”
許媽媽記得當年蔣姨娘有孕時,她其實恨極了肚子裏的孩子,也恨極了不幹淨的自己。
可當時阿陵公主卻同她說:“我們從來沒有一刻屬於過自己,可這個孩子是從我們身上分離出來的一部分,這是恩賜,她是你和我的孩子,我的同樣也是我與你的孩子。”
許媽媽道:“姨娘其實還是跟個孩子一樣,她總是不願意輕易放下,便是重的讓她喘息不過來,也不肯放掉。”
穆辭坐在許媽媽身旁:“阿娘為了我舍棄了很多。”
許媽媽:“可那些都是姨娘自願的,看著小姐你一日又一日的長大,她是最開心不過的。”
穆辭沉沉地輕笑了一下:“可我也是牽絆住她的人。”
許媽媽拉著穆辭的手道:“這種牽絆是姨娘自願的,沒有人能逼的了她。”
穆辭心裏的沉重淡了一分,她笑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