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羅彎身,握住穆辭的兩手:“你隻管接著,今日戴了喜歡,明日戴了不喜歡,那便放在庫房裏。”
“我哪裏舍得它們在庫房裏落灰。”穆辭偏過頭,用著臉貼著殷羅的臉頰,“倒是恨不得日日戴給你看。”
兩人說笑一陣,殷羅又闔動著雙唇,略含心思道:“這幾日我恐怕不能時常來看你,用飯時,可不許由著性子胡來,也不許動不動就跑到廊下吹風,那些糯食的糕點,也不能多吃,否則你又該……”
“好了好了,從前我是覺著我自己囉嗦,怎麼你也像個小老頭一樣囉嗦起來。”穆辭有些頭疼地打斷。
片刻,她仿佛想通殷羅被牽絆的事情會是什麼,之前餘綰才與她說過,東宮太子要來雲川江。
可殷羅已經想與盛京城的事斷掉……
穆辭稍稍猶豫,半是說笑,半是試探了一句。
殷羅聞言,微微一愣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蕭睿是瞞著身份藏在沈師身邊的,即便是到了雲川江,也不該那麼快被人知曉。
穆辭便將餘家發生的事,說給了殷羅聽,至於餘綰要做的事,卻是一字未提。
殷羅笑了一下,忽然懂了為什麼蕭睿會親自動身來雲川江來了,一個小小的商戶都能知道這樣隱秘的事,這雲川江當真是臥虎藏龍。
“我知曉了,不過餘家你莫要去自作主張插手,他們既然選了太子,那便是無事了。”殷羅一句話也算是給穆辭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卻是這一見又過了數日才得見麵。
榮禧閣內,穆柔坐在自己屋子內,溫婉柔和的神情滿是陰鬱之色,她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身子裏積壓著一股不甘的執念與怒氣,半晌她聲音喑啞,一字一句的笑道:“表哥當真是這樣說的?”
自從穆珍與宋之問長住停雲縣老宅後,穆柔便想了法子,在穆珍院子裏安插了一人,隻做一些灑掃的夥計,所以並未讓人發現了去。
連翹聽著穆柔說話雖然帶著笑聲,可滿滿的都是寒意,她忍不住低垂下頭,重複自己方才說的話道:“大姑奶奶原是想讓宋少爺高中後,在盛京世家中選貴女結親,可誰想宋少爺卻是,卻是和大姑奶奶爭執了起來,說,說自己不願娶貴女,要娶,娶五小姐過門……”
“大姑奶奶大怒,說要告訴老太太,讓老太太處置了五小姐,可誰知道宋少爺卻說,若是動了五小姐,他便不去科考……後來,大姑奶奶無法,隻得哄著宋少爺先去科考,可宋少爺卻是要讓大姑奶奶將親事給定下再說……”
穆柔指尖掐著自己的掌心,道:“…姑母答應了…”
連翹猶豫半晌才點頭道:“說是應下來了。”
穆柔渾身克製不住的發抖,麵色幾欲猙獰得要發怒,怎麼可能會與上一世一樣?
上一世,表哥也是這樣相逼,才讓姑母點頭,隻可惜那時她已經出嫁。
為何重活一輩子,表哥喜歡的還是穆辭?
她不甘心,不甘心!
穆柔眼睛赤紅,一把將桌上的一套茶壺都揮倒在地,摔得七零八碎。
片刻,穆柔站起身子,看不出絲毫情緒道:“收拾一下,若是母親問起,便說是我不小心的。”
連翹瑟縮地點點頭。
隻是誰也沒想到宋少爺竟然會用自己的前程來逼大姑奶奶就範。
她家小姐可真是犯在了宋少爺身上。
穆柔眼睛赤紅,又平靜,她坐在床榻上,想發瘋,可內心深處卻告訴她要理智,她該如何去做?
讓穆辭沒有機會沾染上這門婚事?
……
知微園小佛堂。
隻從蔣姨娘前年一病,整個人便像是倒下來了一樣,從前一天總是在念經,而現在卻是放下經書,時常與許媽媽說起話來。
蔣姨娘撫平自己手裏新作的衣裳,小小的一件,針腳細密看不到一點兒線頭,料子透氣柔軟,一點兒也不刮手,她道:“阿陵的孩子快要出世了,阿陵與我說,她覺得是一個女孩兒,可孩子未出世,怎麼知道男女,我隻盼著她如願才好。媽媽你說,這衣裳做得好嗎?”
許媽媽不露半點兒異色的笑道:“小姐的繡活最好,這做的衣裳自然也好。”
可隻有許媽媽知道,她替穆辭收著的小時候衣裳裏,也有這樣一模一樣的一件。
蔣姨娘讓許媽媽替她好好收著,就在她轉身放衣裳時,她又開始自言自語了:“我不見茵於奴,她會不會怪我這個做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