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上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火紅色的辣椒油與青綠色的蔥花相映襯，格外的引人垂涎，最上麵還蓋著幾個煎完的荷包蛋，看著有些不倫不類。
夥計笑道：“婉秋姐，你慢慢吃，不夠的話叫我，我就在外麵呢！”
李婉秋笑著點點頭：“再給我拿兩瓶白的，不用告訴胡嫂！”
“好嘞！”
夥計笑著答應一聲，麻利的出去提了兩瓶二鍋頭回來，也不做打擾，轉身就出去了。
李婉秋熟悉的打開酒瓶，滿滿倒了兩杯，雲霄有些訝異道：“真喝白的啊？其實啤酒也可以的，還不傷身！”
李婉秋直接端起了酒杯，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豪邁：“是男人，就陪我幹了！”
雲霄苦笑，碰杯，悶了！
這酒就是跟國外的不一樣，辣的他直咧嘴，倒是李婉秋沒什麼異樣，又倒了一杯，怔怔的望著碗裏騰騰的熱氣，突然道：“我是一個農村姑娘，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個山村姑娘，16歲那年，我自己一個人從百裏大山走出來，第一個到的地方就是這裏！”
雲霄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李婉秋一手撐著溫潤的下巴，悠悠的說道：“沒有錢，沒有食物，除了一雙被磨破了的布鞋，我什麼都沒有！那時候這裏還不是這樣，圍著這個湖有好多房子，還有一條街道，每逢雙日子，還會有集市，我就縮在集市垃圾堆裏，每天翻翻揀揀，爛的蘋果蔬菜吃剩下一半的饅頭還有沒吃幹淨的骨頭我都揀，我都吃！有時候倒黴了，還會碰到一兩隻野狗，我不敢靠近，隻能等他們吃完了，我才會去找！”
“那個時候，胡嫂還沒開飯館，胡叔叔支了個攤子，因為家離集市遠，也隻有在周末的時候才會來一趟，而我最高興的，就是每逢周末，胡嫂走的時候都會煮上一鍋麻辣燙，看著我吃，管飽！嗬嗬嗬…！”
李婉秋笑著，眼中有淚閃過：“那時候真的很高興，天天盼著，一碗麵，撒上滿滿的辣椒油，喝下去，整個身體都是暖暖的，就算是冬天下雪被凍醒了，隻要一想到熱氣騰騰的麻辣燙，一想到胡嫂的微笑，就會感覺很暖和。”
雲霄默然。
“我在這個村子呆了兩年，什麼都不懂，什麼人都不認識，我也想吃飽穿暖，不想再住到村裏快倒了的破屋，所以就大著膽子到處找活。那時候也不知怎麼想的，就想著幹活，隻要給飯吃，什麼都幹，幫人擺攤種地搬東西，我還去過工地，他們不招女人，我就找了一把生鏽的剪刀，把頭發剪平了，三四十度在太陽底下搬磚頭，晚上熬著夜拌水泥，整個人都是黑的，倒也沒人認出來。”
“他們管飯，還發工資，我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領到的工資，是一張油了皺了的一百塊錢，那天我興奮了一晚上，沒睡覺！第二天昏昏沉沉，就出了事，從三樓摔了下來，幸好下麵堆著一堆沙子，隻磕破了頭，沒什麼大問題，但這樣一來，也就瞞不過去了，到了醫院一檢查，工頭也沒說什麼，出了院，直接掏了一百塊錢給我，然後就走了！”
連續喝了幾杯酒，李婉秋說話已經不再流利，臉色也變得紅彤彤的，但眼神卻亮的厲害，繼續喝酒，聲音更加空洞。
“那時候我十八歲，長得卻像個小夥子，渾身黑的發紅，我攥著兩百塊錢找到了胡嫂，吃了一碗麵，想要留下一百塊，我就想…我就想多少先還一點恩情，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