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1 / 3)

導致了有機分子鏈越來越長,越來越長,長到了突破人力想象的極限。於是基因就出現了。

然後基因們又開始爭名逐利,先是披上了厚厚的蛋白質外殼,美容風潮流行於整個基因世界。再後來大家各自別出心栽,有的基因弄出來厚厚的甲殼,成為烏龜螃蟹一類的,有的弄出來尖牙利爪,成為猛獸一類的,有的弄出來翅膀,成為昆蟲飛禽一類的。但更邪門的基因,是弄出來一個奇怪的保護性外殼,這個外殼由一個圓形的、用來裝大腦的骨質容器,以及柔軟的四肢所組成。這個外殼就是人類。

對於基因來說,人類不過是其智能型的保護外殼。這個外殼超級的凶猛,幾乎殺光了地球上所有的動物,也殺死了無計其數的同類。可是忽然有一天,有個叫曾國藩的智能型外殼說:不對,大家這麼個搞法不對,不要再追逐名利啦,追逐名利不妥當。

妥當不妥當,這事暫且別說,單說倭仁看到這篇日記,鐵定是氣苦於心,欲哭無淚。

要知道,理學大師倭仁,一生中最渴望的,就是推出來自己的價值性思想,讓後人世世代代,景仰自己。可是曾國藩突然向他吼叫起來:思構巨篇以震炫舉世,可醜!試想倭仁的心裏,該有多麼的窩火。

怎麼可以這樣對領導說話呢?不能這樣對待領導啊。名利心是比生命更久遠的本能,你卻扭勁不讓領導思構巨篇,這豈不是瞎扯嗎?

所以此篇日記,領導無批示。

十一月十二日,因神散遂生出剽竊、急遽,無恒之毛病。

暈起。日來,不能整頓一切,隨事有放鬆意思,遂爾精神散漫。讀《易中孚卦》,不入。擬作詩文壽樹堂,不成,僅得十句。飯後,作詩數刻,不獲。因翻《太白集》,細玩古詩五十九首數遍。繼又以繆刻無注,《樂府》多不可解。因取《樂府解題》校鈔。晡時,走小珊、竺虔處閑談。又是說話太多,幸無欺人語。歸,仍抄《題解》此所謂玩物喪誌者也。因作詩而翻名人集,有剽竊底意思。《樂府題解》不細看全部,僅鈔李集題,又不求真知,有苟且急遽底毛病。《易》與《古文》俱未完,而忽遷業,有無恒底毛病。總由早晨精神散漫,不能讀《易》,遂生出種種毛病來。總要靜養,使精神常裕,方可說功夫也。

上一篇日記說思構巨篇可醜,倭仁還沒有反應過來,曾國藩又來了個更損的,而且是損到家了。

這篇日記中,曾國藩說:寫詩之人,不可以看別人寫的詩,最不能看的就是名家名詩,看了你就是抄襲,就是剽竊。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倭仁這輩子可沒少寫詩,哪個寫詩的,手邊不是備著李白杜甫的文集,把文字改巴改巴,拿出來說是自己寫的。大家不都是這麼搞嗎?連你曾國藩都說,你以前也是這麼搞的,可是你現在突然罵大家都剽竊……拜托,要不要這樣不講道理啊?要不要啊?

如果說,麵對這篇無法批示的日記,倭仁還以流淚的話,那麼下一篇,卻是讓他大張嘴巴,欲待驚呼而無聲了:

十一月十六日,餘須戒:吃煙,妄語,房闥不敬。

早起,謄昨夜詩,盡改換大半。飯後,走何子敬處,欲與之談詩,凡有所作,輒自適意,由於讀書少,見理淺,故器小易盈,如是可恥之至!與子敬圍棋一局。前日服樹堂之規而戒之,今而背之,且由我倡議,全無心肝矣。歸,房闥大不敬,成一大惡。細思新民之事,實從此起。尤化始於閨門,除刑於外無政化,除用賢以外無經濟,此之不謹,何以謂之力行!吾自戒吃煙,將一月,今差定矣!以後餘有三戒:一戒吃煙,二戒妄語,三房闥不敬。一日三省,慎之慎之!下半天悠忽將一時,可恨!夜,作詩一首,十二早已作十句,足成之。記本日、昨日事。不讀《易》,荒正業已五日矣,尚得為人乎?作地用莫如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