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吞噬雙手與臉孔的龍璃不知道二人怎麼了,伸手想將玉牌遞到蘇阡雪的手中,然後張唇想說:“送給你……”
可是,這最後一句話,他沒有吐出來,他便看見自己的雙手被銀色的液體吞噬。
然後,眨眼間,他什麼也看不見了,話也來不及說了……
他就這麼成了一個銀色的雕塑,一個活生生的人,一瞬間變成了一具雕塑。
滿腹的愛意,來不及對蘇阡雪表白……
“不……”在龍璃活生生變成一個銀色的雕塑那刻,蘇阡雪尖叫一聲,隨後,她感覺小腹一陣絞痛,低下頭,裙褲下一片嫣紅,鮮血,自她雙腿間流了出來,最後染紅了她與步奕宸的眼。
“不要……”又是一聲嘶厲的尖叫,之後再也沒有了聲音,因為她已經雙眼一翻,雙眸一閉,經受不了打擊,直直暈了過去,倒在步奕宸的懷裏。
她無法接受家人全部死去,也無法接受一眨眼的功夫龍璃變成了雕塑,更無法承受,她與龍璃唯一的孩子,沒有了,所以她選擇了昏迷逃避眼前看到的現實。
如果可以,她也寧願一輩子就這麼不醒,長眠不起,這樣就不必去承受龍璃永遠離開她的事實了。
這樣的話,她就可以與龍璃比翼雙飛……
一年後,尼姑庵,清華寺。
觀音菩薩神像的下麵,跪著一個瘦弱如一陣風都能吹倒、身穿尼姑衣服卻未剃度的女子,那一聲接著一聲的木魚敲響清脆的聲音,正是從她手中的木魚傳出來的。
女子身子雖孱弱,可是背脊挺得筆直,誓要出家。
她已經跪在這裏三天三夜了,醒著暈倒,暈倒再醒來,如此反複,無論尼姑庵的師太如何相勸,依然改變不了她的決心。
這時,師太再也看不下去了,走到她的身前,歎息道:“施主,您這又是何苦?您的前緣未了,六根未淨,實在不宜歸依我佛,您請回吧……”
這一句話,三天來,她一共說了三十六次。可是眼前這位女子卻怎麼也勸不聽,非要出家躲避凡塵俗事。
“師太,求你為我剃度吧,我要出家……”女子慢慢抬起頭,現入眼,竟是蘇阡雪垂淚的臉。
一年了,她忘記不了古墓裏的那一天,龍璃化做了銀色的雕塑,最後連屍體也找不回來。她更悔恨自己沒能保住她與龍璃唯一的孩子。她身上唯一有的一樣東西,僅是龍璃臨死前要送給她的那塊玉牌。
那塊用無數條人命換回來的玉牌。
在龍璃化成雕塑,她昏迷的時候,步奕宸撿回來的。而後來,她也被步奕宸帶回了宮裏,足足昏迷了七天,在聽到龍恩龍澤的叫喚,才願從噩夢中醒來。
醒來無疑是痛苦的折磨,整整一年,她關在宮裏,除了見兩個孩子誰也不見,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然而三天前,龍璃出現在她的夢中。
來出家,不是衝動,更不是躲避,而是她生無牽掛了。
龍恩龍澤一直住在皇宮,有步奕宸的照顧,很平安,很愉快,她再無牽掛了。心已經無念,她更不想再戀,於是她想到了出家,一生孤守清燈,走完最後的餘生便無他求了。
“施主?你真執意要出家?”師太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禁心生憐惜,提點道:“將來見到熟悉的人,真能心如止水,萬事皆空麼?”
蘇阡雪微愣了一下,而後重重地點頭。
師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第三十六次歎息。
雲景九十年初,清華寺收了一名弟子,法號為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