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過來的丫頭。等到那丫頭反複說了三遍後, 甄士隱才傻乎乎地轉頭看林如海。
“大人可看到了一個丫頭站在那裏?”
林如海被甄士隱問的一怔, 即將脫口而出的恭喜道賀聲便被卡住了。看著甄士隱雙眼有些微微發紅, 連忙點頭。
“看到了。”
“那她剛剛說話了?”
林如海點頭, 聽到這話的那傳話丫頭也點頭。
“她,她說我們英蓮找到了,是嗎?我沒有聽錯, 對不對?”說這話的時候甄士隱的身體在發抖,聲音也在發顫, 雙眼含淚, 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
那小丫頭見甄士隱這樣, 當下就落了淚。然後便在一旁拚命的點頭。
林如海見此也不好受,為人父最是明白那種被腕了心頭肉的感覺。若是他的黛玉也,不,不, 不能這麼想,想一想他都受不了。
“甄兄沒有聽錯, 林某也聽到了。”
像是突然間就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甄士隱的眼淚伴隨著脫力一起出現,一邊無力地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邊還喃喃自語, “找到了,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甄士隱一遍一遍地說著, 仿佛以為隻有這樣剛剛發生的事情便不是一場夢。
這樣的夢,他做的太多太多了,他已經不敢相信了。
“甄兄莫要遲疑,另媛真的找到了,此時就在後宅。甄兄且隨我去。”
林如海輕輕地歎了口氣,上前一把拉住甄士隱的胳膊,然後帶著人就要回後宅。
甄士隱的年紀和身份,到也沒有諸般忌諱。於是開始的時候是林如海拉著他,等到了後來,竟然是他拉著林如海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林如海體恤他,也不多言,隻加快的腳步跟著他一起往後走。
“老爺,外麵有位姓賈的先生來找甄夫子。”
二管家好不容易在二門處攔下了兩個自以為迅速其實還是文弱書生的人,又連忙將門上報過來的事情稟報出去。
林如海二人都被二管家攔住了,可是甄士隱卻一句也聽不見旁人的話,雙眼發直地看著裏麵的方向,一顆心恨不得身上長雙翅膀出來。
一會嫌自己走的慢,一會又嫌這府邸太大。
林如海知道甄士隱此時是無心待客了,直接讓甄士隱先行一步。甄士隱機械無知地抱拳謝過,然後又三步並兩步的往裏走。
林如海見他這般進去,歎了口氣,這才回身問管家來者是什麼人?
那管家直接將拜帖遞了上去。林如海打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怎麼會是他?
話說此時在巡鹽禦史府外的又是何人呢?
那便是宿命注定要來到揚州一遊的賈雨村。
賈雨村當了沒多久的官就被人罷免了,不過命中注定的事還是發生了。
比如說,甄士隱與封氏離開時,將嬌杏留在了大如州,再比如說官至大如州的父母官後,便在街上看到了嬌杏。之後又從甄士隱的嶽父手中將嬌杏買下。
再兜兜轉轉的被罷官,得子,喪妻,將妾扶正......
罷官之後,心有不甘,四處遊曆,便想著如何都要再活動活動。不想一年前來到了揚州,又聽人談起了這揚州府的林家。
聽說林家請了一位舉人為家裏的小兒女啟蒙讀書,心中本不以為然。可是再往下聽,那被請來的舉人竟然還是舊相識。
心中大為驚訝以及...幾分竊喜。
若是可以再走一回捷徑,是不是還可以官袍加身呢?
帶著這麼一份期待,賈雨村投了拜帖。
說真心話,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與甄士隱的再一次見麵的情景還一如當年。
當年他一貧如洗,借廟暫居,賣字畫為生。
如今他雖然不再貧困潦倒,可是仍然不如他。
賈雨村的心中難免生出許多難堪,隻是終究是形勢比人強。
賈雨村本是在甄家坐管,隻是甄家少爺過於頑劣,而甄家也並沒有幫扶自己起複的意思 ,這日才找到了林家。
其實真正的主要原因還是賈雨村在甄家幹夠了。
他哄了那甄寶玉那麼久,甄家的這幫瞎子也沒有看見他的努力和付出。他隻能另謀出路了……
他希望甄士隱還能一如當年……那麼上道。
就算不能把他引薦給林如海也可以把坐館的機會讓給他。
……也許他應該把嬌杏一並帶過來。
林如海看著拜帖上的字頗具風骨,可是再想到甄士隱說過的此人諸般言論,倒也沒有興趣親自見上一見,歎隻歎那賈雨村來的是真的不是時候,於是便對一旁的管家吩咐,讓他去打發了來人。
每年來府裏遞拜帖的人多著呢,這種人見不見也不足為慮。
更何況林如海做官多年,對於男人的心思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甄家著難的時候,不見這賈雨村出現。他封官一方的時候也不見他來見一見甄士隱。怎麼這個時候落魄了,罷官了,這才想起在他府中做了將近三年夫子的甄士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