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她在賈家生活的理解。
父母離異後,她留在賈家由父親這一方進行養育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天長日久地處下來,當年元春對她的照顧,寶玉對她的體貼......
今天她本是向元春來報信的,可是看到元春這副樣子,她便知道元春不是有了自己的決斷便是有了什麼後手。
自己把她想的太簡單了。
就算是沒有成為皇妃,也隻能說是元春時運不濟,而非沒有心機手腕。
看來,她是真的要看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了。
救了幾個人,就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
這種心態可要不得,不然哪天就得陰溝裏翻船。
這些思緒不過一瞬間的事情,想明白了的探春繼續用她在賈家的偽裝開始在元春麵前做著知心妹妹。
雖然她打定了主意不會參加這個花會那個詩會的,可是不代表她不會這麼建議元春,畢竟以元春的驕傲也不一定會采納,不是嗎?
元春聽到探春這般問,想了想便如探春猜測的那般果斷地搖頭拒絕了。她這般年紀,早就過了花季,當年跟她一般大小的小姐妹們不是早就嫁人生子便是已經處在深宮之中,她弄個聚會又有什麼意思,不過是將她的不如意公諸於眾罷了。
“且不說年底了各家都忙,隻咱們府裏也是大事小事不斷,如何能再為了我的這點子事就給眾人添亂呢。等過了年再說吧。”
“大姐姐如何這般說,你的事怎麼能是添亂呢。不過這個時候確實挺趕的。今天是小年,府裏上下都在為晚上的宴忙著呢。”
今天是臘月二十三,小年。府裏按往年的慣例是要擺上兩桌的,一桌在老太太的上房,專供府裏的女眷。一桌在前麵,給爺們吃酒。
不過今年府裏雖然回來了個元春,卻走了迎春和惜春。再加上大房那裏大太太不良於行不能出來,整個女眷那邊便成了二房的家宴。
探春想到這裏,便覺得這種情況老太太應該是樂見的吧。
這麼多年了,終於將大房的女眷逼到了這個份上。
“是呢,三妹妹不說,我倒是忘記了。你今天這身衣服倒是鮮亮,可也是那個晴雯給你做的?”
今天探春上身穿著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下著洋紅撒花洋縐裙,外麵又套了一件銀色繡花滾毛邊的掐腰褙子,俏生生的,又嬌豔又亮麗。
頭上的發式倒是簡單了一些,隻帶了幾件小巧首飾以及晴雯自家做的娟花。
不過那首飾雖看著小巧,卻也做工精細,而且有兩件是賈母賞賜,一件是王夫人的......
老太太喜歡富麗妝扮,今天又是小年,從今天開始為了討個好彩頭,探春也不會在衣服上討好二太太的喜好。
畢竟誰過年都想要討個好彩頭,誰耐煩大過年的穿那麼素淨。
聽元春提起晴雯,探春便是一笑,“很是呢,自從晴雯到了我屋裏,我再不愁這些了。真不知道,若是沒有晴雯這日子可怎麼過。咦,姐姐今天怎麼穿的這般淡雅?”
“...不過是這幾年習慣了。”在宮裏哪裏敢像家裏一般穿戴,當差時必是要穿統一的女官服飾,便是連胭脂水粉都不敢多做修飾。下值或是輪休,便更是不敢打了誰的眼。宮裏貴人那麼多,想要出頭哪那麼容易。一個不慎,還沒有巧遇到皇帝,便被宮裏的那些娘娘們尋了錯處送到了......
探春垂下眸子,眼底有抹不易查覺的情緒,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眼中仍是睛空一片,“還好姐姐出宮了,以後在咱們家想穿什麼穿不得,便是一天換上十套衣服首飾,隻要姐姐不累,再沒有敢說什麼的。”
說罷又將當初晴雯到了她那裏,她天天將晴雯當成洋娃娃打扮的事情對著元春一一說了,逗得元春拿著帕子捂著嘴笑得嬌花亂顫。
兩姐妹在這裏聊著小心事,賈母正房卻是一片陰鬱。
兩刻鍾前宮裏來了個小太監,是迎春宮裏出來的。
賈母與王夫人就算是再不樂意,也隻得禮儀周道地接待了。
那小太監來此也不是為了別的,太上皇和皇帝這對爺倆腦袋抽了,跟著皇太後和皇後那麼一商量,說是以後每逢二六都可以讓後宮女眷的家人進宮探監,呃,不對,是準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
然後小太監就來了榮國府,說是宜妃娘娘說了,其母大太太有傷在身不便入宮,最近的一次入宮便請老太太和二太太一起去拜見便罷了。
兩人聽了,笑著拿了賞錢打發了那小太監後,便坐在那裏臉一陣青一陣白。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們都想到迎春一定會對對她們耀武揚威。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一天到來的會是這麼早。
進宮對著她們一直打壓瞧不起的大房庶女行跪拜之禮,這讓她們情何以堪?
她們在腦中都自動腦補了一出迎春端茶坐在大殿正位,她們跪在地中央的情景。
其實她們都想差了,迎春在近一年之內是不會對著她們表現出那副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