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睜著不甘的雙眼,全家無一幸免。

禦史侍郎孟咟,位在十三王爺的陣營,聽到戰鼓聲起,知道淩重山要造反,連夜起來寫彈劾護國公的奏折,認為扳倒淩家的機會來了,奏折寫到一半,急促的馬蹄踏碎門板,一群士兵衝入,長刀劈砍,家丁倒了一地,黑衣人抓起桌上的奏折,唰的一刀砍下他的腦袋,把奏折放在火燭上點燃,扔進帷帳中,孟家火焰衝天而起。

兵部侍郎史仟,當年竭力推舉淩雲翼上戰場殺敵,而後上奏淩傲天作戰不力,一力削弱淩家兵權,正在史府舉辦荒淫的筵席,他強摁住舞姬施暴時,被赤條條地抓住,一刀削掉了命根子,然後一刀捅入心髒,屍體掛在樹上。

從淩家叛變到十三王爺的禮部官員吳成和李峰,深知淩重山的鐵血作風,絲毫不敢大意,立刻舉家連夜出城避風頭,到了城門口,被大軍攔下,下令格殺,瞬息箭如雨下,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吳、李兩家百來口的人,活生生被射成了刺蝟,連臉麵也分不清楚了。

為十三王爺提供軍備的禦用軍器坊統領陳誠,直接被扔進了碩大的熔爐中,燒成了灰燼。

甚至連四大世家中的沈家和朱家,也受到了牽連,戶部侍郎朱付庸,當日在殿上,一力促成淩雲染出戰鎮亂的人,被人活活吊死在自家院子的樹上,舌頭伸的老長。

一時間,整個京城,被淩老爺子的怒火,徹底狠狠燃燒起來,渾然如幽冥地獄。

淩重山是前後收到清影送來的皇帝手信和淩家的消息,皇帝給淩重山的紙條上,簡單四個字,權衡勢力,淩老爺子卻是冷哼一聲,他心裏對皇帝也有怨氣,淩家已絕後,勢力劃分對他來說,無關緊要,可清影後麵的話語,染兒尚在人世,讓他心中猶豫了片刻。

當淩雲染回家的消息落到淩重山手裏時,為時已晚,不過就算及時,淩重山的那股怒意和這些年壓抑的仇恨,早足以血洗京城,更何況,皇帝表明了意圖,要借他的手,清洗朝中勢力。染兒沒死,他索性當一把皇帝的刀,隻是後來當皇帝知道這次的清洗有多徹底時,皇帝狠狠砸碎了數個前朝的花瓶。

淩重山望著京城上空,數處冒出的滾滾青煙,令人通知了淩傲天,往家中拚命趕去。

淩雲染站在門口,看見麵前這個驚喜交加,從絕望中走出的老人,似抱著天下最貴重的珍寶般抱著自己,臉上的皺紋帶著濃濃的寵溺和關切,威厲卻有些渾濁的眼睛,開始變得通紅,軍人挺拔的身軀微微顫唞著,是失而複得的驚喜,一滴老淚從眼眶滑落..

他身後趕回的淩傲天,臉上血跡斑斑,頭發雪白,雙眼通紅,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淩雲染的心,劇烈顫唞起來。

兩個鐵血將軍,征戰沙場的錚錚鐵骨,卻因為這失而複得的孩子,通紅了眼眶,那種舐犢情深的深情,把淩雲染的心,湧上了酸澀的感覺,她眼睛通紅,鼻子發酸,喉嚨哽咽,恨不得痛哭一場。

這樣的親情,她從來沒感受過。

前世,從來沒有人如此在乎過她?

前世,從來沒有人如此為她不顧一切?

任她頑劣,任性,不在乎家族名聲、性命,甚至為了她去撼動整個京城。

“祖父、爹”,淩雲染輕輕喊道,她第一次如此認真而心甘地喊出這個稱呼,她第一次為自己穿越到淩家而感到慶幸,她突然徹底了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接受了這個家,接受了這個世界。

從此,我唐心,便是淩雲染,是淩家的人,與淩家生死相隨。

這一夜的煎熬終於過去了,淩老爺子筆直的腰背佝了些,拄著龍頭杖回屋了,蘇如眉眼中含著淚,攙著淩傲天回去梳洗。

淩雲染眼底含淚,抬起眼,不遠處,一道白色的頎長身影站在那裏,不知道站了多久,清冷、孤寂的仿佛月宮上守候千年的仙子,帶著驅之不散的孤獨,隻是那張本應平寂無波的臉上,此刻卻布滿了淚水,如墨的眸子,就這麼怔怔望著淩雲染,好似跋涉萬水千山,好似經曆千年萬載,最後落在她身上,再舍不得離開。

淩雲染狼狽地低著頭,扯了扯身上的狼皮,她先是擔心娘的安危,盤問下人事情的來龍去脈,再焦急地等待傳回來的消息,竟都沒顧上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衫。

所以她裏麵仍穿著破爛的袍子,袍角燒出了幾個破洞,外麵披著狼王的皮,她搓了搓手,低著頭,有些局促。

一陣香風飄過,溫暖柔軟的身子投入她的懷中,緊緊抱住,她從不知風素心的力氣這麼大,死死把她抱在懷裏,像是把自己嵌入她的身體裏般,淩雲染嘴角帶了笑意,頸脖裏感受到一股冰涼的水意流下,“心兒,我回來了..”,

淩雲染抬手回抱住她,在背上輕輕拍著,她忽然覺得很幸福,有疼愛自己的祖父、爹娘,有等著自己的心兒,她抬頭把風素心的頭靠在肩上,就這麼靜靜地相擁著,原來也很安心。

待得風素心顫唞的身子回複下來,她突然從淩雲染懷裏撤開,清冷的容顏,眼神冰涼地望著她,隻是那臉上的淚痕斑斑,讓她多少有些狼狽。

“心兒,我給你帶的手鏈”,淩雲染從懷裏掏出火晶手鏈,討好的遞到風素心眼前,“下次,你再試試憑空消失看看!平白讓家人為你擔心!”,風素心冷冷扔下一句話,轉身便走,淩雲染的手僵在半空,風素心腳步頓了頓,轉過身,從她手裏取走手鏈,疾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