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鈺放下轎簾,臉色微變,斥道,“野蠻人!!不知禮數!!”。
一聲淒厲的啼哭聲響起,周傾鈺不由掀開轎簾,隻見到個身強力壯的黑臉大漢,一手牽著兩頭牛,一手拖著個女人,神色凶蠻。那女人哭哭啼啼的掙紮著,坐著地上,不願隨他去,黑臉大漢動了怒,一巴掌扇了過去,手勁重到直接扇暈了女人,把她扛上肩頭,手中的兩頭牛交給了屋前的老者,便要揚長而去。
“伍勇!!把人攔下來!!敢在本宮眼前強搶民女,可還有王法可言!!”,周傾鈺對著站在馬車外的侍衛厲聲說道,“是,公主!!”,畢竟在金蠻族的境內,伍勇有些猶豫,但仍是率兩人攔住黑臉大漢。
那黑臉大漢臉上不耐,罵罵咧咧,不待對方開口,直接動起,一拳擊飛了侍衛,怒目而視。
金蠻族人皆是力大無窮,驍勇粗野,一時間伍勇三人竟落了下風,其他侍衛上前,七八個人圍住了黑臉大漢,把他押在地上。黑臉大漢一邊叫罵著蠻語,一邊奮力掙紮,得要數人押著才行。
周傾鈺打了轎簾,欲走下鳳輿,“公主乃千金之軀...”,旁邊的宮女勸道,“讓開”,周傾鈺皺著眉,走到黑臉大漢前,俯視著他,“李知,你替本宮問他,為何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可是不想活了??”,
那黑臉大漢見著馬車裏走下了個神仙般的人兒,與金蠻族的女人不同,她肌膚白皙,細膩的如同羊脂,柳葉兒般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乖巧可人,不由看的有些發愣,傻傻的笑著,用手指往這邊指了過來,嘰嘰哇哇的說著。
“放肆!!低頭!!”,伍勇用力把他抬起的頭往下壓去,那黑臉大漢死命掙紮,渾身肌肉虯結,“她是大周的七公主!!你不可放肆!!你為何要強搶民女?!”,熟知金蠻族語言的李知,是周懷昌派來陪同周傾鈺和親的,李知說著蠻語,向黑臉大漢問道。
黑臉大漢嘰嘰哇哇的說了一堆話,李知遲疑,方低頭在周傾鈺身邊說道,“公主,他說按金蠻族的習俗,他給了女人的父親兩頭牛,把她買了下來,現在她是他家的婦人,沒有強搶一說”,
周傾鈺的小臉發白,捏著拳頭,她抬頭問李知,“你知曉金蠻族的習俗,此事,可是當著?”,
李知遲疑,微微點頭,說道,“金蠻族民風蠻荒,男人狩獵打仗,女人守家,是以地位低下,能以牲口換之。為了給兒子娶親,把女兒賣掉換作牛羊嫁妝,是常有的事”,李知見到周傾鈺蒼白的臉色,不忍的安慰道,“公主身為周朝貴客,下嫁的是金蠻族最尊貴的大皇子巫卓,金蠻族不敢對公主有半點怠慢”,
李知沒敢告訴周傾鈺,金蠻族女人地位卑微,就算是皇族,父死子及,兄死弟及亦是不足奇怪。如今金蠻族的蠻王巫滄的王妃就是其父王的妃子。雖說周朝仍是男子為尊,但周懷昌素來寵溺周傾鈺,嬌生慣養的七公主下嫁後,過的會是如何的生活?
周傾鈺倉皇的退了一步,大大的黑眼睛水光漾動,問,“李知,是否本宮無法定他的罪??”,“公主,萬萬不可,到了金蠻族的境內,便得遵照當地的習俗”,李知勸道,周傾鈺失魂落魄的往鳳輿走去,沉默不語。
“把他放了吧”,李知說道,伍勇幾人鬆了手,那人罵罵咧咧的,啐了一口,把昏迷的女人扛上肩,揚長而去。
周傾鈺往遙遠處的遲木爾城望去,隻覺得那處城池森然、可怖,似是無盡的空洞,要吞噬自己,我的命運,不會如此?周傾鈺低著頭,靈動的眼裏掉著眼淚,一滴滴墜在輿車柔軟的毯子上,腦海裏響起了淩雲染的聲音,“周朝還用不著以聯姻來挽救。你想嫁誰,便可嫁誰?”,周傾鈺喃喃念道,“淩、雲、染”,“淩、雲、染”,仿佛每念一遍她的名字,心裏就會多一分勇氣,每念一遍她的名字,心裏就會多一分安定。
如果不是自己的離去,無論有什麼事,淩雲染都會護著自己,無論有什麼難關,淩雲染都會陪著自己闖過去。
周傾鈺驀然抬頭,眼裏已是熠熠發亮,心底有聲音在不斷的呼喚著,回到淩雲染身邊去,回到淩雲染身邊去。
“桃溪..”,周傾鈺悄聲喊道,“給我備一套侍衛服”,桃溪驚訝,“公主!!”,“照本宮說的去做!!不許多問!!此事務必保密!!”,
桃溪已然明白周傾鈺的想法,隻是跪倒在地,“桃溪自幼跟在公主身邊,此生最大的福分就是能服侍公主!桃溪與公主身形相仿,願代替公主,瞞過眾人,拖延時間!!公主隻管放心離去!!”,周傾鈺握過了桃溪的手,含淚而道,“桃溪,你的好,本宮記住了!待本宮回到周朝,定會善待你在宮外的家人”。“謝公主!”,桃溪磕頭。
周傾鈺換了一身侍衛服,趁著隊伍在路上停頓、歇息時,借機溜出了馬車,拎著包袱,撒開腳丫子往回跑著,淩雲染,淩雲染,周傾鈺臉上洋溢著如日出時染出的朝霞,愈發燦爛、耀眼,我再管不得了,再管不得天下蒼生,管不得周朝紛爭,管不得你是女子,此刻,我隻想回到你的身邊,看著你清朗的笑容,聽著你懶懶的聲音,回到你安穩、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