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1 / 3)

他譏諷地說道,扔過來一個包袱,關上門又出去了。包袱裏是幾件男式衣服,江亦悠隻得換上。慶幸在洗澡前把兩樣最寶貴的東西放在枕頭下了——楚雲飛同自己的合影照片和金簪。

晚上,白岩讓夥計把晚餐送進房間。吃過以後,他強迫江亦悠背對著他。

亦悠實在是有點怕他,忐忑不安的轉過身。不料白岩拽住她的長發,一剪子就絞去了大半。

“神經病,混蛋!Idiot!”亦悠心痛死了,後悔不該和這個瘋子同行。

白岩幸災樂禍的笑起來,仿佛十分滿足的欣賞著江亦悠怒火中燒的樣子。笑夠了才解釋:“我隻弄到一張男人的通行證。”

雖然飽受這個瘋子的折磨,但江亦悠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動蕩時代裏,單身女性麵臨的危險是極大的,沒有他的保護,自己可能走不出幾公裏。白岩用偽造的通行證和大洋做開路先鋒通過層層關卡。江亦悠女扮男裝,扮成他的仆從,她既沒有耳洞又安守沉默,弄髒了臉不仔細也看不出破綻。晚上雖然和白岩同房而睡,但他自覺的另設鋪蓋,絕不來騷擾。一路上有時步行、有時雇車,最後搭船,輾轉大半月才風塵仆仆的來到重慶。

從長江碼頭登岸,江亦悠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兩江會合處的朝天門被炸成一片廢墟,人口密集商業繁榮的重慶市區處處是焦土瓦礫。自1938年起,日機從設在武漢的機場起飛,對重慶的政治、軍事、經濟等中樞機關及市街、學校、商店、居民住宅進行長時間無區別的狂轟濫炸。穿行在山城衢巷中,見到人們忙碌著在廢墟上重蓋新房;沒有挨著炮彈的商鋪照舊開張營業;影院、舞廳、酒樓依然門庭若市。重慶市民不知是麻木還是樂觀。

“你確定要留在這裏當炮灰麼?”

江亦悠已經習慣了白岩諷刺的語氣,她也有些猶豫,雖然明知日本終將戰敗,但卻記不得這場曆史上空前絕後的大轟炸會在什麼時候結束。唯一肯定的是元旦前夕,楚雲飛把美國正式對日本宣戰的電報拿給她看。雲飛當時極為興奮,評價珍珠港事件激怒了美國人,日軍此舉戰略上雖取得成功,但從整個戰局上看卻是一大敗筆。

她深思後回答:“太平洋戰爭已經爆發,我相信日軍會把空中力量集中在對美作戰中,恐怕很難再組織起對重慶的大規模轟炸了。”

白岩審視她:“有道理,聽市民講至少今年還沒挨過炸。你對戰爭的了解出乎我的意料,這是楚雲飛的猜測麼?還是你自己的判斷?”

江亦悠閉緊嘴,不肯再和他對話。她不想因為自己作為21世紀普通人所具有的常識而對現在的曆史產生任何影響。

“仲裕米行,就是這裏了。我打聽過了,老板的確叫楚仲錟。你進去吧。”白岩忽然有些溫和的對她說話,讓江亦悠有點難以適應。

進入四川境內,江亦悠已經換回女裝,一色青布旗袍外套米色線衫,短短的頭發才長齊耳。雖然清減了些,但依然娉婷秀麗。她立在商鋪屋簷下,靜靜的看著白岩。

伸手輕拉一下亦悠的烏黑發梢,白岩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要舍不得,就跟著我走吧。”

“呸!”亦悠臉一紅,轉身邁進了門檻。

第十八章

高闊厚實的櫃台和大小齊全的斛鬥顯示著百年老店的威儀,不卑不亢的夥計明顯受過良好的店規教導。江亦悠被引進後院,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向她迎麵走來,隻見他身軀高大、形容嚴肅,與楚雲飛甚為相像,幾名婦人也從內室出來。家人見過江亦悠和楚雲飛的合照後,一名老婦人上前摟住亦悠連聲喚兒,慈愛之情不一一言表,那名老者就是楚雲飛的叔父——楚仲錟,他威嚴的麵容也變得慈祥可親,連聲吩咐兒媳準備膳食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