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1 / 2)

飾著自己的情緒,她小聲開口,“我和周承鍇,已經沒有——”話一出口,就開始後悔,這件事情,是她平生最大的奇恥大辱,她素來不習慣與人交流隱私,尋求那些無謂的安撫,再如何痛徹心肺,也不過是沉默以對,獨自舔舐傷口而已。可是麵前的男人,看著自己,眼神專注,竟好像是有魔力,居然讓她情不自禁地說出那麼軟弱的句子,她對他說這句話幹什麼?是解釋嗎?還是尋求肯定,或者安慰?太荒謬了!

仿佛沒有看到她的一臉悔意,孔易仁不再直視她,側過臉去望向車窗外。但是不沾微塵的玻璃上,還是清晰地映出她現在的樣子,捧著奶茶,眼裏盡是軟弱,小巧的鼻尖,微微紅著。

“那是小事,靜言不用放在心上。”微微卷舌的聲音,還是一貫平和,這一生,再如何犀利強勢的對峙,他都舉重若輕,但這一刻他的心,卻不知為何,突然柔軟,竟然不能直視她。

路邊樹影錯落有致,隱隱可以看到平緩流動的夜色浦江,四下寧靜平和,耳邊傳來海關大樓的鍾聲,低沉動聽。吸了吸鼻子,突然感覺到平和安定,他說那是小事,靜言不用放在心上,隻是一句話而已,可是心裏的那些糾結突然打開,那些掙紮痛苦,好像真的淡下去了。

手心裏奶茶的熱氣,嫋嫋升騰,模糊柔和了眼前的一切,他的側臉,那些嚴肅冷峻的線條,原本應該讓她感覺陌生遙遠如千裏之外,現在卻讓她覺得溫厚寬容,身子暖洋洋的,突然有什麼都不用再操心,什麼都會圓滿的錯覺。

不對!他剛才叫她什麼?靜言?一刹那的恍惚突然過去,靜言回神,突然滿臉暈紅。

那邊孔易仁已經轉動方向盤,車身安靜平穩地轉上燈火輝煌的大道,沒有側臉,他一邊開車,一邊低聲開口,“吃點東西吧,這麼晚了,我想華小姐一定餓了。”

錯覺!剛才一定是錯覺!靜言回頭看窗外,開始唾棄自己的聽力和大腦。

車子在保安老周驚訝的眼神裏開進小區,停車熄火,暗夜裏的大樓下,寂靜無人,“孔先生,今天真是謝謝你。”終於到達目的地,靜言長出了一口氣,打開安全帶,小聲道謝,推門就要下車。

“華小姐,請稍等。”他出聲阻止,然後下車走到她這一邊,彎腰拉開車門,“有機會這麼愉快地和你聊天,是我的榮幸。”

寒風裏又傳來那清新溫暖的香氣,未及開口,肩膀突然一暖,溫暖的男士大衣,不知是什麼料子,輕薄柔軟,落在她身上,立刻將所有的寒意完全阻隔。

“孔先生——”回過頭去,她聲音遲疑。

燈光暗影裏,他表情平淡,但是眼裏有隱約而難以察覺的溫暖漫出來,輕輕按了一下她的肩膀,他低聲催促,“快上樓吧,小心著涼。”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裏的,進屋的時候,因為恍惚,她居然試了幾次才打開大門。臥室裏窗簾沒有合上,走到窗邊往下看,那輛車正順著車道,緩緩駛出,尾燈晶亮,暗夜裏仍然耀眼奪目。

溫暖的大衣突然變得沉重,她猛地回頭,將它丟到了床上。早晨醒來,靜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陽光,而是落在床邊貴妃榻上的那件黑色大衣。其實整晚都沒有睡好,熬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眯了一會,是不是因為睡得太少的關係?還沒帶上隱形眼鏡的雙眼幹澀酸痛,連帶著那件做工完美的大衣都變得刺眼起來。

閉上眼睛側頭,隻覺得鼻塞咽痛,肩膀僵硬,脖子發酸,幾乎沒辦法把突然變得千斤重的腦袋從床上撐起來。床邊的電子鍾還在不停地發出悅耳的音樂聲,每天聽慣的起床音樂,這時卻異常刺耳,賭氣地伸手按斷,頭痛欲裂,她忍不住低低呻[yín]了一聲。

掙紮著走進浴室,雙手撐在洗臉盆邊給自己打氣。靜言,不過是吹了點冷風,不過是一夜失眠,小事情,想當初剛剛跟著方從雲回國創業的時候,連著幾個晚上通宵不睡都是小菜一碟,這次也沒問題,你一定抗得住。

話雖如此,她還是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一切妥當。抓過鞋櫃上的車匙,靜言深吸一口氣,出門上班。

不過稍晚出門一會,路上便一塞三千裏,好不容易熬到中心,前台麗莎見到她就笑容滿麵地大聲招呼,“靜言姐,昨天酒會好不好玩?”

“還好吧,我有事,提早離開了。麗莎,輕聲一點。”頭痛,靜言求饒。

“哦哦,”素來伶俐,看她臉色不對,麗莎立刻壓低聲音,“老板今天好早就來了,讓你一來就去找他。”

“嗯,我馬上就去。”靜言點頭,徑直往中心裏走去。

身後有小小聲,“靜言姐,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感冒啦?這兩天寒流,你要小心身體哦。”

“謝謝。”回頭笑了一下,靜言心裏歎氣。寒流,是啊,有昨天晚上的經曆,誰也沒她那麼清楚寒流的厲害。

方從雲正在辦公室裏一邊聽音樂一邊拿著筆一張一張地簽字,高質量的hifi裏,陳奕迅正柔情萬千地唱著十年,靜言進門就皺眉頭,“學長,上班聽流行歌曲,這是我們新的的公司文化嗎?”

從一大堆單據裏抬起頭來,方從雲捂著胸口解釋,“不是,但是如果我在簽這麼多數額驚人的報賬單的時候能夠有音樂陪伴,心情會比較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