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靠在浴室外牆邊的離風忽聽耳畔聲音響起,斂目偏頭,一隻瑩白的玉足踏著自身上一路蜿蜒淌下的清水走出。

現在的方子舟可謂是狼狽不堪,輕薄的衣料被清水浸濕貼合於纖弱的身軀,白皙的肌膚因寒冷而泛上了細密的疙瘩,刺骨的寒順著每一個細小的毛孔鑽入於肌膚下快速遊走,侵蝕著他的每一分理智。

因身材纖弱的關係,他原本就清麗的五官就顯雌雄莫辯的美感,混合著顫栗蒼白的輕簌,全身由裏自外散發著少年青澀的倔強與高傲。

終於少年站定於他身前,離風隻感一股濃重的寒氣撲麵而來。

他張了張毫無血色的唇,艱難的從喉間吐出了見麵後的第一句話。

“謝……謝謝。”

他的小臉被冷水漸潤的毫無血色,自發稍而下的冷水顆顆砸下掉於濃密纖長的眼睫之上,源源的晶瑩自薄紅的眼尾緩緩滑落。

那模樣,仿似在哭。

高傲的,委屈的,倔強的,卻也是無助的。

驀的,離風想到了方家那位被捧在手心中千嬌百寵的少爺。

想到他被花草割破哪怕一個小口,也會有一堆人圍攏在旁嗬護的小心翼翼,想到他仿若一個小偷,搶走了原本該屬於少年的一切還不滿足。

就因五爺無意中提及少年兩句,就暗中命人將烈性□□灌進少年嘴中,還準備將之全部拍攝下來,打算將一個無辜的少年徹底葬送在人生最美好的年華。

再想到方才一路而來冰冷寒涼沒有一絲溫度的別墅,想到原本應是被捧於掌心受所有人嗬護的他,近二十年卻是獨隻單影的住在此處。

就算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也隻能將淚忍進眶中,將苦咽進心田,分明是知曉一切卻還需要對他這個冷眼旁觀的‘幫凶’道謝隱忍的顫唞。

離風有些不忍了。

半響,他抿了抿唇道:“離風受五爺之命而來。”

少年似乎有些迷茫,張了張顫唞的唇道:“五爺……是誰?”

“五爺是你爸爸,名方雲漠。”

少年沉默了很久,他微斂下麵部,看不清的陰影下,晶瑩的液體滴滴滾落,一滴接著一滴,不知是水還是淚。

“原來……他叫方雲漠啊。”我竟現在才知曉。

少年的聲音很輕,清濘的嗓音中夾帶著無盡隱忍的顫唞與自嘲的悲哀。

我竟現在才知曉他叫方雲漠啊,我竟現在才知曉原來不是沒有父母,隻是他選擇了不要我而已啊,我竟現在才知曉原來是我不夠好,不然為何整整二十年,他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過。

離風垂於兩側的手不自覺緊了兩分,麵對這樣一個少年,心驀的有些疼了。

“謝謝。”

抬起頭的他紅著眼,似想努力的在清麗的麵龐上對他扯出一個笑容,但終是失敗了。

“無事。”想了想對方的身體,離風接著道:“我幫你叫醫生,你……”

“不……不用了。”

少年深吸了口氣,顫著渾身哆嗦不知是身體冷還是心底寒的身子哽咽的一字一句道:“我……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離風抿唇,剛準備說什麼,就見麵前的少年身體一個搖晃整個人差點跌倒,他反射性的伸手去扶人,卻不料被一句尖利的顫聲打斷。

“別碰我。”

少年慘白著臉,褪去微粉沒有丁點血色的指甲用力的摳著牆壁,因太過用力發出呲呲的摩挲聲。

他望著他,就像是一隻進入到戰鬥狀態的豎起全身尖刺的動物,紅著的眼眶中,晶瑩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倔強與高傲。

哪怕再不受寵,哪怕再受厭棄,哪怕經受再多的委屈不甘與痛苦,他終是凰市五爺方雲漠的獨子,繼承著方家曆代骨子中驕傲的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