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隻渾身散發著柔和白色光暈的獨角獸幼獸,身體瘦弱卻頑強,有些營養不良的細腿撓著地麵,長長的鉑金色尾巴甩來甩去,正努力地抵擋住那個怪物前進的步伐。
搖擺著還很嬌小的頭顱,頭頂稚嫩的鹿角有些彎曲,仿佛一捏就會斷,卻在經過的時候灼傷了對麵大片皮膚。眼見那個怪物掙紮得越發凶狠,那小小的身影有些力不從心。
正當她想著,要不要上前幫忙的時候,純白的獨角獸幼崽突然幻化成一道金霧衝天而起!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愣愣地抬頭看著。
卻見那金霧衝到半空中,閃爍成黑色的光芒,突然加速向下墜去!
哢擦。
地下那團原本就幾乎失去人形的怪物在一擊之下,碎成了一地石子。
黑色聚攏消失,一個更加迷你的獨角獸出現在黑霧中間,踩踏著不安分的碎石,它渾身漆黑,頭頂上的銳角略略彎曲,燃燒著黑色的焰火,身體的肌理帶著一種健康的光澤,隨著動作流動,全身遍布著血紅色的詭異花紋,雙眼帶著腥紅,仿佛隨時能滴出血來一樣,奔跑的時候還帶起透明的流影。
不!這是夢魘!
有些驚恐的看著這傳說中能夠吞噬夢中一切的可怕生物,她想,她當時的表情肯定不太好。
因為那隻小小的夢魘,隻是回頭掃了她一眼,就不再理會她了。
它有些憤怒地繼續踩踏碾壓腳下的碎石,直到碎石化作一股濃黑色的煙霧,被它吞噬入腹。搖晃了一下腦袋,黑炎燃燒得更旺盛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它的體型也變得更大了。
隨後它再也沒有看她,徑直就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等等!”她意識到什麼,連忙向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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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被主人遺忘的酒罐,漸漸地滾落到一個房間門口,像是被什麼不可知的力量阻隔,變得遲緩,被夜色染黑的酒液,終於全部從瓶口流淌了出來,卻也沒有向著屋內,反而往反方向蔓延開,一道人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真的...不在啊...”
這道人影像是倒映在牆上的影子,又像是濃縮了烏雲的黑霧,它輕輕地向前走,事實上,更像是滑動一般,就這樣越過了黑暗中躺著的酒罐,以及它的主人,沒有停留,也沒有滯澀。
因為。
它就這樣,穿透了過去。
最後那黑影越來越淡,霧中輕喚一聲,便突然消散在空氣。
走廊裏,範尼依然睡得極為酣暢,臉上的表情安詳愉悅。黑暗似乎離了他遠了一些...
然而下一秒。
小夜燈終於是沒有能量了。
風中仿佛有誰輕輕地一聲歎息,是夜風吹過窗簾,劃過了空心的欄杆,走廊,又陷入了一片無邊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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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安?”
“恩?”
“茱莉安·露賀。”
“是我。”
似乎聽到有人在輕輕說著她的名字,她一邊回答,一邊繼續前進,原先的黑霧慢慢消散,白色星光引領著另一股黑色充滿了空間,須彌之間一片清朗,她的身體越跑越輕,最後赤足奔跑進了一片荒蕪的原野。
腳下粗糙的沙礫磨破了纖白的腳掌,疼痛絲絲縷縷襲來,放目遠望,千萬裏平原上,隻有這樣一個人影在努力的前進,與周圍的土地比起來,如此孤獨,纖弱,渺小。
那遠處弧形的地平線暈開一片穹頂,身後有繁星劃落天際,點點閃爍的光點彙合濃重的藍紫色。繪成一片絢爛的星河,她努力向前奔跑,奔跑,哪怕喘不過氣,也要一直向前,不敢停歇,她不敢回頭,怕回頭是那可怕的怪物,又怕回頭空無一物。
你去哪裏了?
她幾乎絕望地想,出來好嗎?
我隻是,有些害怕,不是怕你,是...
“嗨,你在找他嗎?”一個溫和的男人的聲音響起,那人站在一片湖泊邊,還是原來記憶裏的那個樣子,戴著金絲邊眼鏡,三十歲左右,長的普通卻溫和,雙眼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淡然,還是那一身白色的外套,掩過膝蓋,他手中拿著一個手表一樣的東西,另一隻手夾著一個公文包,有些無聊的站在那裏看著她。
她前進的腳步不由得放緩,換成小跑,最後有些喘息地站到了他的身側。
那種安心的感覺再次襲來,仿佛隻要看見他,心裏就有無限的勇氣和安全感。
看到他手上的那個手表,她下意識的問道:“現在,幾點了?”
“啊,還沒到時間。”
他將手表收回衣兜,溫和的衝她笑笑,目光透出一種無可奈何的寵溺,“你,走錯方向了,他在...”他轉過頭去,手指劃出一個圓弧,指向她的身側。
“你的左邊”。
茱莉安不由一愣,視線順著他的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