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小跑,奔到街口,就見一隊官兵圍住一男一女在激鬥,官兵的重點是圍攻那一頭散發的男人,隻是用刀劍將女子逼開,不讓她和男人合在一起。黑暗中從刀劍的碰擊聲可聽出官兵攻得很猛,那男的一劍敵群手,已是萬分危急。公子子衿看清女子正是術香,吩咐烏亥和白家兄弟,把那人救出來!自己就和屠涉去搶術香。褚篪知道身為名將的趙牧手上本領絕對不虛,沒想到這麼多人跟他較勁還占不到便宜,正要伸手揪住術香的頭發脅迫趙牧投降,不料那伸出的手被一劍砍過來,他疾收回,還是讓劍帶了一下。不是縮得快,一隻手就被人家卸了下來。他大聲驚呼,喂——還有幫架的!屠涉也不搭話,隻管揮劍把困住術香的官軍打開,公子子衿拉住術香說,走。
烏亥三人奮大力用兵器擊打圍住趙牧的官軍,一個愣頭愣腦的家夥當先被打倒,在他摔倒的瞬間,後麵一個斥候的腿絆了一下,也栽在他身上。這時斥候才發現對方出現打悶戰的幫手,而且手中的兵器大開大合,如疾風掃落葉,是一等一的強手。作困獸鬥的趙牧認出了屠涉,叫了聲屠兄!屠涉這時也將褚篪趕得後退了一段距離,見烏亥他們一陣突襲給趙牧解了圍,趁官軍還在懵懂中,他叫道,趙牧兄,快跟我們走!趙牧衝到蒙秀的屍體旁邊,對屠涉說,別讓他留在這幫畜生手裏。屠涉和郭偃一搭手,將蒙秀扛在趙牧的背上,屠涉招呼拉著術香的公子子衿,跟我走,快!一行人就鑽進了一條黑暗的小巷。褚篪反應過來,忍住手上的傷痛,大呼,快追上去!幾匹馬就往前衝,又都停住打轉,小巷太窄,馬無法容身,褚篪急,棄馬,步追!後麵的斥候才跑步過去,褚篪也跟著往巷裏追。轉了幾轉,發現裏麵有很多分岔,像樹生出了眾多枝丫,天又黑,不知該往哪條道追。褚篪罵了一句,這該死的帽州。他幾乎被帽州蛛網般的街巷害暈了。
公子子衿一行隻跟著熟悉帽州路徑的屠涉悶頭猛跑,隻覺大口大口的冷風灌入嘴裏,打個回旋又很快吐出來。背著蒙秀的趙牧氣喘籲籲地跟在最後,眾人擺脫了追兵,都停下來稍作喘息。烏亥主動將蒙秀從趙牧身上換下來背到身上,趙牧對屠涉說,多虧了屠兄。屠涉擦著汗說,你要感謝一位老朋友的幫助才對。誰?趙牧眼光閃爍。屠涉喘了口氣,說,先找到歇的地方再說。眾人都不說話,屠涉帶大家又經過了幾條巷子,從一個欲倒未倒的破門樓裏進去,來到了一座荒蕪的庭院裏,借著星光撥開荊棘衰草,走入了個屋頂半塌的房子裏,屠涉才說,歇一會兒吧!
烏亥放下蒙秀,術香跑過來,蹲在蒙秀的屍體麵前,用手摸著他那張年輕的臉。趙牧站在術香身後,說,是我連累了他。術香隻低著頭,一滴滴淚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一顆一顆地掉下來,掉在蒙秀的臉上,她說,他是為了使我不受到傷害而死的。趙牧愧疚地說,也是我連累了你。術香搖搖頭,誰也沒有連累誰,也許……也許都是心甘情願的,心甘情願地連累著,心甘情願地死……她的手不停地撫摸蒙秀的臉,像撫摸著一個孩子,她摸到的是自己掉下的淚。如果……她說,如果上天沒有給我安排童年的際遇,我也許會心甘情願嫁給蒙秀這樣一個好兒郎。或許他會很幸福,我也心中無憾。可是為什麼上天要給一個人那些過去呢,為什麼……
過去的早已經過去。趙牧說,他背對著術香,像一尊石雕。
我想這裏是可以安葬這位兄弟的地方。屠涉過來,打破兩人憂傷而沉悶的難堪。烏亥已在外麵用自己那柄大劍拚命挖著坑,他的另一隻斷臂長袖也在有力地擺動著,像一麵幡。鐵劍沉重地刺入泥土,撞擊到石塊的聲音不斷傳過來,坑挖得足夠深了。白十三、白十四抬起蒙秀的屍體去埋葬。公子子衿過來說,蒙氏家族是大秦的功臣,卻未料到死在自己人的手裏。屠涉拉著趙牧的手過來說,趙牧兄,這位公子子衿才是你這次要感謝的人。趙牧正要行感謝之禮,又停住,子矜公子?我們在哪兒見過吧!
公子子衿一把拉住趙牧的手,我真沒想到,我和你會在這種場合見麵。趙牧的手一縮,疑惑地說,你像一個人,很像!這怎麼可能呢?
術香在一邊冷冷地說,他就是那個人,他兒時在你們趙國跟你是朋友,後來又滅了你的國家。趙牧簡直不敢相信,他看看術香,又看看公子子衿,遲疑地說,你難道是……是秦王!公子子衿笑著說,我告訴過術香小姐,我是公子子衿,秦國人,小時候待在趙國,你和燕太子丹是我的舊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