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師父是賢者。跟了師父那麼些年，如今看起來，自己依舊目光如豆，所以，修煉是要有慧根的，說到底，自己隻是一個平常人。國師想想，似乎不對，自己隻是一個臉上無鰓、手上無蹼的巫人魚，當然，也沒有什麼不平常。
假若師父在世，他能做些什麼嗎？
師父過世的消息曾讓國師很長一段時間悵然。他沒有父母，在他心中師父遠勝過父母。師父是賢者，師父已經活了很長很長的日子。師父說，活得太久了不好，你看著那麼多的人從你生命中走過，目睹了那麼多人的喜怒哀樂，記憶成為一種累贅，讓你真的很累。賢者從不把死看成是悲哀的事。他說他要歡歡喜喜地迎接它。因為它不僅是意味著往事的終結，更是新生命的開端。
師父彌留之際，留下一句古怪的話：別攔著我，我已經看到終點了。
這是那個西域的僧人帶給他的口信。
國師想，這就是說，師父走的時候是很開心的。但師父說著話的時候，暗示他不用牽掛；還是師父說這話時，已經將他忘卻了？
師父走了，最讓國師抱憾終生的是沒有從師父口中得到那句他想得到的話。
國師曾期望或許有一日自己能與師父重逢，師父能將那段故事親自告訴自己。隻要師父張口，他便無憾。小時候，師父將他的腳蹼一次次地切開。師父說，他有腳疾，師父說隻有割開腳蹼才與別人一樣了。但鴨子混入鵝群，仍然還是鴨子。國師是巫人魚族的棄兒，在他知道了這個真相後再也不切割腳上的蹼，由於有鞋襪的保護，他的腳蹼越長越厚實。他打算見到了師父，脫下鞋襪將腳蹼給師父看，他想聽到師父說，這就是你。
師父走了，帶走了一切。他猜測師父在將他從巫人魚族那裏抱走的時候，就決心要將這個秘密一直帶到墳墓裏。
國師今日可好些？
國師在園子裏眯縫著眼睛，似睡似醒，陽光讓他覺得這樣舒坦的日子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了。突然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以為是自己夢幻了。他微微睜開眼睛，望到了一個不怒自威、唯我獨尊雄獅般的麵孔。
大汗！
國師掙紮著要站起來，被大汗一把攔住：朕到你的園子裏來，就是想看看你，你若拘著，朕還是走了。
國師感到大汗的手的力量，於是說：大汗拔山扛鼎，老臣弱不禁風，隻好從命了。
大汗笑了起來。國師許久沒有見大汗這樣笑了。或許是兩人都許久沒見了，所以見麵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
大汗玩笑道：打開始，國師就是病鴨子，朕看慣了。
大汗的話讓國師突然記起當年與大汗初次相見的情景。那時國師剛剛來到大城，他看到城門前貼著一張布告，說大城要改建城門，重金請能人做設計。眾人都議論，說大汗嫌棄大城城門不夠高大，統率大軍出入不夠威武。許多高人已經做了嚐試，結果是若將城門加高加大，沉重的城門將變為無人能推得動打得開的“死門”，這樣的門毫無意義。
自己的師父是賢者。跟了師父那麼些年，如今看起來，自己依舊目光如豆，所以，修煉是要有慧根的，說到底，自己隻是一個平常人。國師想想，似乎不對，自己隻是一個臉上無鰓、手上無蹼的巫人魚，當然，也沒有什麼不平常。
假若師父在世，他能做些什麼嗎？
師父過世的消息曾讓國師很長一段時間悵然。他沒有父母，在他心中師父遠勝過父母。師父是賢者，師父已經活了很長很長的日子。師父說，活得太久了不好，你看著那麼多的人從你生命中走過，目睹了那麼多人的喜怒哀樂，記憶成為一種累贅，讓你真的很累。賢者從不把死看成是悲哀的事。他說他要歡歡喜喜地迎接它。因為它不僅是意味著往事的終結，更是新生命的開端。
師父彌留之際，留下一句古怪的話：別攔著我，我已經看到終點了。
這是那個西域的僧人帶給他的口信。
國師想，這就是說，師父走的時候是很開心的。但師父說著話的時候，暗示他不用牽掛；還是師父說這話時，已經將他忘卻了？
師父走了，最讓國師抱憾終生的是沒有從師父口中得到那句他想得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