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1987年寒假,定遠特別忙,因為下學期一開學就要舉辦個人書畫展。定遠是班上推出的5個舉辦個人書畫展的學生之一,他得拿出像樣的作品。就一個“舞”字,他用廢報紙練了幾百遍,直到那個“舞”字靈動得像個舞者,他才滿意了。
定遠母親正在院壩的大樹下納鞋底,定遠一看,來了靈感,說:“媽,您當我的模特怎樣?”
“什麼是模特?”
“您就隻管納鞋底就行,我在一邊畫下來。”
“好好好,我當模特。”定遠媽高興的用針在頭上擦了擦,笑著繼續納鞋底。
定遠一邊觀察一邊畫,一組動態人物速寫畫出來了,隻是母親棉衣上的那個大補丁很紮眼。
定蘭過來看到定遠畫的畫,吃驚地說:“哥,原來你還是個畫家呀!”
“什麼畫家,中師生都得學。”
“哥,我覺得你跟初中時完全變了個人,現在什麼都會,中師學的東西真多。”定蘭拿著畫欣賞著。
“那是,我們可是萬金油。”
“什麼是萬金油?”定蘭好奇的歪著頭問道。
“就是,什麼都得學,什麼都得懂點。”
“哥,我也想讀中師。”
“定蘭,哥有錢了讓你讀高中考大學,像姐那樣,大學生活才叫豐富,不信你問姐。還有,像表舅那樣讀大學後留在大城市生活,到時把爸媽也接進城去過城裏人的生活。”
“嗯,聽哥的。”定蘭崇拜地看著定遠答道。
開學了,定遠給自己的書畫展取名為“下裏巴人”,就草書的“下裏巴人”幾個字就吸引了不少眼球。
書畫展裏有一張一年級時第一次寫生畫的菊花,是美術老師專門發下來的,現在看來,那時的筆法太稚嫩了。
班上的幾個同學也圍過來欣賞,林小麗說:“我最喜歡這個‘舞’字,看著我都想舞起來。”說著,她做了一個手舞動的動作。
“我倒最喜歡這幅小楷,李益的《塞下曲》,因為裏麵有‘定遠’兩個字,我能感受到定遠是用心來寫的這幅字。”王超欣賞著《塞下曲》說道。
定遠輕聲對王超說:“你是鍾子期。”
“嗯,你是俞伯牙。”王超回道,兩個好朋友相視一笑。
歐必進說:“我倒最喜歡一年級時畫的菊花,因為它是我們兩年多來進步的見證。”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看問題永遠那麼樂觀,這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班長。”定遠說道。
“不然怎麼叫歐必進呢?是不是?”賈丹笑道。
“嗯,這是我哥讀高中時給我改的名字,就是希望我樂觀上進。”歐必進摸了摸頭笑著說道。
八六級、八七級的一群女生圍了過來,不停地發出嘖嘖讚歎。定遠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剛進校時的樣子。
書畫展的第五天,那幅《塞下曲》被誰偷走了。
夏浩男說:“怎麼會有這麼低素質的中師生?得報告學校查一下。”
“對,查一下。”白川楊說道。
“算了吧,一幅字,我寫過就是。”定遠說道。
“就是,孔乙己不是說了嗎,偷書都不算偷,何況是一幅畫呢?作品能被人偷就是對作品主人最大的認可。”歐必進說道。
“就是,算了。”盡管自己花了一番心思才寫出的滿意作品被人偷了,但心裏被認可的感覺還是喜滋滋的。
中師生活就是豐富多彩,活動一個接一個。籃球場上,八五級正在開展班級籃球對抗賽,定遠是班上的主力,仍像猴子般靈活,幾個閃躲運球,就把球傳給了前鋒歐必進,歐必進一個轉身,三分投中,全場掌聲如雷。場外林小麗和賈丹替他們看管著衣服,一邊吼著加油,場上的男生們更來勁兒了。
中場休息時,林小麗忙替白川楊遞上毛巾。
歐必進打趣道:“怎麼不給我呀?”
“你自己叫她唄!”林小麗看了看賈丹,給歐必進遞了個眼色。
“我可不敢。”歐必進忙走開了。
還有三個月就畢業了,班上有幾對同學開始偷偷談戀愛。
每天晚自習後,白川楊都要偷偷和林小麗約會,熄了燈才回寢室洗漱。
定遠問道:“白川楊,最近你怎麼成了夜貓子?”
“天機不可泄露,堯定遠你這個小孩子就別問了。”歐必進說道。
白川楊哼著歌洗漱去了。
王超說:“我也覺得不對勁。”
半夜,歐必進在說夢話,輕聲喊著賈丹的名字。正好被起夜的定遠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