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吟盈在晉側後之後,一改從前溫婉和善的性格,凡事容不得半點差錯,宮妃婢子稍有不慎,毫不留情便是一頓嚴厲責罰。
原本未央宮對宮婢而言,是個極好的去處。如今夏吟盈手段雷厲風行,人人都要繞著走,後宮眾人敢怒不敢言。
皇帝自那日後,再也未曾去過除未央宮與勤政殿之外的地方。兩人雖朝夕相處,但心裏也都覺得難受,縱然愛意翻湧,但也相顧無言。
夏吟盈思慮著,自己性情變了,皇帝會不會厭惡。皇帝沉思著,夏吟盈是不是已經不願意再和他交心,故意尋的由頭鬧事,故意讓他無顏難堪。
白氏忽然被冷落,自然難以接受。懷著身孕諸般不適,皇帝卻將她拋之腦後。心中煩躁怨懟,無處傾瀉,隻好日日來關雎宮尋我訴苦。我也耐心傾聽,偶爾開導幾句。
櫻花逐漸過了最嬌嫩的時節。身上的紗衫也一日薄過一日。太液池邊的荷花也微微露了尖。
夏吟盈在整理舊衣物時,無意翻出了剛入宮時穿過的舞衣,於是會心一笑,心生一計。
皇帝批完奏折後,稍作休整,便去了未央宮。夏吟盈之前對皇帝來去都不甚在意。
今次卻裝扮一新。穿著月白色長衫褥裙,外套嫩粉色繡花廣袖衫,發上挽著雙環望仙髻,一隻點翠鳳冠在發髻上振翅欲飛。妝容精致,麵如桃花。
見了皇帝過來,一句未言,卻拉起皇帝的手望外頭走,滿麵和善笑容。皇帝見夏吟盈此舉,摸不著頭腦,便也隨著夏吟盈往外走。
一路上的宮婢見了夏吟盈都盡量躲閃,躲閃不及的,便安安分分於道旁跪下俯身。
最後到了南屏珠橋,夏吟盈輕輕推開皇帝,開始翩翩起舞。如此熟悉的場景,勾起了皇帝一陣回憶。
那年夏吟盈青春年少涉世未深,在宛如一條銀白玉帶的南屏珠橋上起舞,恍若神妃仙子。雖隻是策劃,但足夠讓皇帝傾心,自此堅信世上有天定的緣分。
等得夏吟盈舞罷,皇帝的眼角和鼻頭都已有些發紅,眼中攢了些淚花,混合著點點光彩。失而複得,喜不自勝。將夏吟盈視若生命般,緊緊擁在懷中。
南屏珠橋上一對璧人恩愛相擁,橋下清澈流水緩緩流過。旁邊幾株櫻花尚未完全凋謝,在修長的樹枝上苦苦支撐。
皇帝放下了心頭一樁大事,平日裏常常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才想起來白氏尚在孕中,去小心問過了夏吟盈,才去了白氏宮裏。
白氏雖性格冷淡,但麵對意中人。自然活波開朗。靠於皇帝懷中,看著庭前來來往往的宮婢。不經意間問起,這段時日為何冷落。
見白氏溫和而又帶著探知的眼神,皇帝一時嘴快,便將夏吟盈之事傾訴得一幹二淨。
白氏卻也不知善良心腸,裝作頗為顧慮的模樣道,“皇帝是九五至尊,何必受那樣的氣,若未央宮若要給皇帝難看,皇帝便到臣妾這來”
又做出慌張模樣,“哎..這話可不能傳到側後耳朵裏去了..要是側後那個性子..”皇帝倒也不覺得白氏說得無理,頗為無奈道,“朕縱然是天子,可也要麵對凡事俗情,如此也是普通人罷了”
白氏隻想著讓皇帝在多喜歡她一些,便垂眸思量著要如何開口,見白氏似乎依舊不肯罷休,皇帝便略帶冷漠道“不要再說了”
先前沉寂許久的墨氏,總算醫好了她的心傷。時常凝妝去勤政殿,奈何皇帝太多女人忙不過來,便也隻是些微薄寵。
便時常借著些微薄寵,來關雎宮同我炫耀。我剛吃完早膳,藍玉將殘羹剩飯收拾幹淨了。我拿了卷話本,打算念與杓鶴聽。
墨氏一身精致裝扮,寶藍色長裙,翡翠步搖皆是超出她位分的規製。一臉得意,雖俯身行禮,但倔傲模樣絲毫沒有落下。
“昨夜嬪妾去侍寢了,方才皇帝起床還賴了許久不走呢”滿麵欣喜炫耀之色。我全然不在乎,杓鶴在我懷中吃著芙蓉糕,落下許多碎屑在我長裙上,我細心地一顆顆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