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夭帶著宋珮兒第二天就搬到了李陶陶家,她隻帶了隨身衣物和這些年攢的一點銀票。她委托李陶陶前去談判,事情果然不順利。她雖然下定了決心,可宋木匠卻不打算放手。他果然指著她賺錢養他,養小妾呢。林夭夭默默掉淚,哀歎自己這些年所托非人。李陶陶則恨得牙癢癢的,她跑去問劉之洲,家暴案縣衙難道就不受理嗎?
劉之洲搖頭歎氣,給她解釋,隻有情節嚴重的,比如打殘或者打死人的,官府才會判刑。也就是說,她遞了狀子,官府也隻會調解,不會判和離了?唉,可惜陸通判陸夫人這條路還沒搭上,不然請她運作一下,或許還有判和離的可能。所以,這世道,要有錢還得有權啊。
那麼,就隻剩下協商這一條路了?她和劉之洲商量了一下,決定再找宋木匠談談。這次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大打苦情牌,請宋木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開那母女倆,林夭夭願意補償他一點銀子。她自我感覺口才是極好的,說得也有情有理,但效果卻不好,宋木匠一幅無動於衷的樣子,隻是在說到銀子的時候,才有些關注。
李陶陶口幹舌燥,一時沒了語言,看看宋木匠有恃無恐的樣子,也無可奈何起來。
這時,劉之洲接過話題,繼續勸說,“我說老宋啊,既然雙方都已經反目了,再勉強過下去也沒有多大意思。你想啊,互相帶著怨恨過日子,這磕磕絆絆,吵吵鬧鬧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你老兄身手又好,哪天失手把人打壞了,惹上官司就不值得了。照我說,還不如拿了銀子另外娶一個看著順眼的女人,置那些閑氣幹什麼,日子過快活了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說得,貼心貼肺,一語中的,宋木匠終於動容了。
可以啊,這劉之洲挺能講的嘛,又善於揣摩心思,把宋木匠最關切的問題摸得清清楚楚,然後對症下藥,一步搞定。李陶陶偷偷地對著劉之洲豎了個大拇指,表示佩服。
這些話也的確打動了宋木匠,他一直追求的就是恣意快活,而且一直缺錢來著,如果給他一大筆錢,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劉之洲乘勝追擊,繼續勸說,宋木匠終於鬆口了,他說,林夭夭可以帶著女兒和離,不過要淨身出戶,還要補償他五百兩銀子。
李陶陶氣極,這是個什麼奇葩男人!他就是一個吸血鬼!林夭夭平均一個月累死累活也才賺十幾兩,他這是要她不吃不喝好幾年的收入啊,他考慮過這母女倆今後怎麼生活嗎?他想過林夭夭到哪裏去借這筆錢嗎?李陶陶終於見識到了一個渣男,可以無恥無情到何等地步!
劉之洲也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不是太多了一點?五百兩是他兩年多的薪俸了,何況林娘子這樣一個弱女子?一個月能有多少收入?他勸說半天,宋木匠就是不鬆口。李陶陶卻答應下來,能用錢解決的事都是小事,這種渣男,還是趁早離開的好,不然到了最後,代價會更高。她說她去幫林夭夭借錢,問宋木匠什麼時候能辦理契約手續。宋木匠倒也幹脆,說什麼時候給銀子就什麼時候辦手續。
林夭夭這才看清楚這個男人的無情無義,以及貪婪虛偽。她默默地流著淚,她哪有那麼多銀子,以前她傻,賺的錢都給宋木匠花天酒地了,根本餘不了錢。手上隻有不到二百兩,還是這次李陶陶分給她的,幸好還沒來得及被宋木匠糟蹋了。她娘家也是窮苦人家,這些年還靠她時不時地周濟一些,肯定是沒有餘錢的。
想當年,就是因為窮得揭不開鍋,家裏才把她賣了的。好在她運氣還不錯,被賣到了官宦人家,又分到大姑娘屋裏,做了針線女使,她自己聰明吃苦,學了一手好技藝傍身。後來主家升官去了京城,就發放了她們的賣身契。那一年,在別人的介紹下和宋木匠相親,她一眼就看中了他的憨厚老實,歡歡喜喜地嫁過來,卻原來,是她瞎了雙眼······
李陶陶看不得林夭夭這樣淒苦的樣子,“銀子你不要擔心,我會替你出,我隻問你自己是怎麼想的。”林夭夭感動得淚如雨下,這世上不光有醜惡,也有溫暖,為了她的事,李陶陶跑前跑後,殫精竭慮,現在又要為她出錢,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陶陶,謝謝你。我恨不得馬上離開······”
第二天,李陶陶約了劉之洲,火速辦妥了此事,她怕夜長夢多。和離書上,雙方簽字畫押,兩位鄰居也簽字做了保。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這天,林夭夭終於獲得了來之不易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