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裏,楊氏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你看,這就是男人的恩愛,多麼脆弱多麼可笑。沒過多久,他就又有了黃姨娘和沈姨娘,誰還記得阿緋章晗呢?哈哈,我看二郎這一點就很像他父親,你要小心了。”
李陶陶盯著她想了好一會,說:“這府裏每個女人都能懷孕生子,你為什麼沒有?”楊氏一愣,恨恨地說:“我一時大意著了道,被人下了絕育藥。這是我生平最恨的一件事。我一直懷疑,就是章晗那個賤人!雖然她到死都不承認。哼,打死她,算是便宜她了!”
李陶陶說:“不是她。她一個貧女,又沒有見識,哪裏曉得絕育藥這回事?再說了,她又沒有親戚外援的,這藥是想有就能有的嗎?”楊氏一臉的迷惘,“不是她嗎?難道我錯怪了她?那會是誰?”
李陶陶突然說:“國公爺的仇家是你通知的吧?或許甚至就是你找人假扮的?”楊氏一愣,沉默不答。“你真狠心,就不怕害死了國公爺?”“他身手高超,三五兩個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你為什麼不在阿緋生子之前動手?那樣豈不是一箭雙雕?”“你說的倒是輕鬆?他們日日在一起,機會哪是那麼容易找的。”
李陶陶嗬嗬一笑,“你既然害死了阿緋,他就要讓你斷子絕孫。”楊氏如五雷轟頂,結結巴巴地說:“你是說,給我下藥的人是國公爺?”“你說呢?國公爺豈是被蒙蔽的人?阿緋是他的心肝寶貝,他肯定要追查到底。我想,他早就知道真相了。”
楊氏不敢置信,“不會吧?他對我竟然這麼心狠手辣?”李陶陶繼續分析,“也隻有他才具備給你下藥的條件。其他那些人,根本接近不了你吧?像你這樣心思縝密的人,飲食方麵肯定是特別小心的。也隻有對上國公爺,你才不會這麼戒備森嚴······”
楊氏尖叫道:“不可能!我那麼愛他,他不可能這麼對我!”李陶陶歎口氣,“你這樣的愛,一般人還真是承受不住······”
楊氏卻似乎魔障了,翻來覆去隻是那兩句話:“我那麼愛他,他不能這樣對我······”唉,掀開那層凶殘的外殼,她也隻不過是個癡情人······
李陶陶心情複雜地去找傅嘉昱,他剛剛回到書房。她呆呆地問:“二郎,你知道你阿娘叫章晗嗎?”傅嘉昱一愣,“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叫章姨娘。”她歎口氣,“她是一個無辜的替代品,是國公爺和楊氏自私爭鬥的犧牲品。她真可憐。”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抱著她,“怎麼啦?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於是,她把很多年之前的這些恩恩怨怨,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現在知道楊氏為什麼這麼恨你了吧?她是把對阿緋的嫉妒,轉嫁到了你阿娘的頭上。還有你父親,他也是幫凶。他愛的根本不是章晗,她從頭到尾隻是一個替代,卻承受了楊氏所有的怒火。這太不公平了!”
傅嘉昱呆呆半晌,“原來真相竟是這麼的九轉曲折。”然後苦笑一下,“她能有什麼辦法呢?她那樣貧寒的出身,又沒有助力,她從頭到尾隻能是一個悲劇。”
李陶陶憤憤不平,“主要是你父親,簡直是莫名其妙!死了就死了唄,還要找個一模一樣的替代。他倒是解了相思,別人怎麼辦?別人就不是人嗎?他想過章晗的感受嗎?他這不是有病嗎?”
傅嘉昱尷尬地說:“這個我倒能理解,心有不甘嘛。換成我,也會這麼瘋狂······”
李陶陶瞪著他,一時無語。
楊氏被送走了,她的狀況非常不好,離瘋魔也不遠了。也是,支撐她這麼多年的,是仇恨也罷,是狂愛也好,到如今,一切都已坍塌,那她還有生的意義嗎?
現在,李陶陶要去見的,是另外一個瘋狂的人,宋珮兒。對於她,她的感情是複雜的,有憐惜,有厭惡,有不解。怒其不爭,哀其不幸。更多的,卻是憤怒。她明明有一條陽光大道可以走,為什麼要自甘墮落?!
宋珮兒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那裏,儀容美好,風華絕代。孩子就在一邊哭泣,奶娘怎麼都哄不住,她卻望都不望一眼。李陶陶覺得好生奇怪,這還是一個親娘的正常表現嗎?
她大步走到那孩子跟前,伸手抱過了他。這應該是一個六個月大的嬰兒,卻瘦小得宛如剛剛生下來一般。皮膚皺巴巴地,兩隻眼睛似乎都沒有力氣睜開。他氣若遊絲地哭著,顯然是非常難受。但卻艱難地掙紮著,這是求生的本能啊。
李陶陶一陣心酸,楊氏這個歹毒的女人,簡直是喪心病狂!這孩子,居然被她害成這樣!本來對她的一點同情,立刻消失殆盡,恨不得按傅嘉昱說的,馬上就結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