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阿爾忽然頓了一下,連音調都變得沉悶了幾分,他緊緊望著倚靠在牆壁上的女人,道:“三天前,也就是血月出現的第一個晚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兄長,和他的一個心腹臣子出現在了村莊一片樹林裏,那一刻我知曉了所有的真相,肢解人體也好,每到十月便開始輪回的凶殺案也好,都是我兄長所一手操作的,他親口異化了那個臣子,並且利用他來不斷蠶食冰族的生命,肢解人體而後吸取所有血液是快速獲得活體能量的手段,所以我再度肯定,我哥哥不隻是為了獵殺而獵殺你們冰族,他從很早以前就製定了一個精密而龐大的計劃,這個計劃實施到了今天,他讓勞易斯不斷蠶食冰族族民,從另一方麵來說也是從側麵不斷削弱著身為王者的你的能量,”
“所以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冰族,而是你,白皇後。”
說出這句話後,僅一刹那,月光便迅速移動到了這座空曠死寂的廳堂內部,投下一片相為違和的交錯的光與影,而白皇後的身姿被掩藏在陰影中,又被黑暗全口吐出,吐出在月牙白的光影之下,而顯現出的那張蒼白無暇的臉,已經幾近崩碎與支離,看在阿爾的眼中,好似一張被打破了的麵具,粉碎在直視著殘酷的雙眼下。
被從虛假裏剝離出來的裸露在外的真實,是讓白鯨得以死去的最後一滴海水。
第一百零四章【】
這是一間充斥著血與罪惡的廳堂。
這始終是一間充斥著希望與償還的廳堂。
如果說神明其實並不都是生存與天園,那麼阿爾寧願將自己眼前的這座冰川城堡比喻成為人間地獄。
沒有誰親眼見過地獄,所以誰能說我們所生存的現世就不是地獄本身?
阿爾緊緊看著白皇後已經愈來愈蒼白無力的臉,這已經說明了他剛才的推理至少說對了一半。
沒錯,傑克從一開始就盯上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冰族,而是他們的王,白皇後。
雖然阿爾現在還並不清楚傑克如此執著於白皇後的原因,可見到幻鏡在這裏了以後,他多多少少搞清楚了一些傑克之所以會進攻這裏的理由。
白皇後身為冰族之長,手中握著的不僅是冰族種族的王權,還有失落了千年之久的血族聖器,幻鏡。
而至於幻鏡為什麼會存在在這裏,他想應該也隻有問過自己的哥哥以後才能完全明白,而在目前為止,傑克親口異化勞易斯,使其體內血族之液暴走,進而瘋狂於每年十月至十一月之間進攻冰族人民,除了因為想要奪回在這裏的幻鏡以外,還有什麼其他隱秘的理由嗎。
阿爾隱隱約約覺得,白皇後其實知曉著所有實情的內幕,但礙於某種不容言說的壓迫,白皇後無法將所有真相都告知於自己,而他能推理到所有的事情都出自於自己的兄長之手,也已經是很不輕鬆了。
還有,關於這段時間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少年的,藍斯哥對自己說過,亞爾弗列得才是所有事情的起源與終結,那麼幻鏡在亞爾弗列得那裏,究竟又發生過什麼......
“請你告訴我,國王陛下,亞爾弗列得和我眼前的這麵幻鏡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存在,為什麼整件事情都會牽扯到他,還有,他現在應該還在你這裏吧,你把他帶到哪裏去了......”
阿爾說這句話的時候,或許自己感受不到,但站在他對麵的白皇後卻將他臉上的表情都收盡了眼中。阿爾在提起亞爾弗列得時,還是會間或想起那個人,因為亞爾弗列得長著一張那個人的臉,這是整件事情最為扭曲的地方,陰差陽錯的因為相似的臉龐和靈魂,從而將另外一個人束縛在了這片冰原大地上,而即使相隔了這麼遠這麼久,該見麵的總還是會再見麵的。
“亞爾現在正在我的房間裏,因為幻鏡的原因,他已經昏迷了兩天了。”
“他是不是從幻鏡裏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將來的自己將我屠殺的場景。”
阿爾因為白皇後的這一句話遲遲發不出聲音來,好似亞爾弗列得正在用自己的雙手活生生掐住了白皇後的脖子,那個場景如同真實的畫麵一般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而卻那麼真實,那麼細膩,細膩到每一根汗毛每一個毛孔的擴張都能感知得到,他明白,幻鏡所預言過的,幾乎便可以認定是會發生的。
“這不可能,為什麼殺了你的是他,他沒有任何理由去奪取你日益衰敗的力量!”
“因為如果他不殺了我,就隻能被我殺,阿爾少爺。”白皇後突然抬起頭來,盯著阿爾血紅的眸子斬釘截鐵道,“阿爾先生,亞爾他就是冰族預言中能將冰族從痛苦中救贖出來的人,所以他隻有犧牲了自己,才能讓我活下去,讓所有冰族人民活下去。”
預言中,能夠拯救冰族存在的人。
阿爾漸漸記起來了,在抵達芬蘭之前,藍斯曾親手交給他的那份文件中,確實有說過類似的預言故事,可那時他隻是單純的把它當做神話的一種去參考,亞爾弗列得的出現印證了這一點,他長著和夏佐幾近完全一樣的臉龐,可身體裏藏著的,卻是必須要為了冰族而犧牲自我的悲願。
“預言......”阿爾踉蹌的向後倒了過去,及時伸手扶住了一旁的聖桌才免於摔倒在地,白皇後的話如同冷漠的針不見血也不聞聲的紮進他的胸膛,仿若那裏開始漸漸流出了血,卻又不是血,而是和血一樣的,粘稠的悲哀的充斥著無以名狀的絕望的黑色液體。
“沒錯,隻有亞爾才能讓我們脫離這段充滿悲傷與痛苦的怪圈,可惜很不幸的是,事情竟又是從他那裏開始的,自從他收養的那個弟弟成為了第一個犧牲品後,不祥之兆便已經開始不斷擴展,直至將整個村莊包圍,而包括在這冰原城堡裏的我,也都無法幸免於難,每一個冰族人的死亡,都意味著我又一份力量的削減,直到我所有的力量都被蠶食殆盡,直到身為冰族之王的我,也無法再有任何氣力支撐自己苟延殘喘的生命,到了那時候,所有的冰族都將會滅亡,我也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