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族的白皇後似乎要比人們口耳相傳的故事裏顯得更為清冽動人,這種動人不隻是女人生來便自帶著的成熟魅力,而是一種被這種稀有種族的血統所控製,從而得到的令人得以畏懼的情愫。白皇後便是這少數能夠令人不寒而栗的女人之一,她麵色上的蒼白似乎並不能替代得了她身體上的虛弱,簡而言之,冰族之王能力的不斷消散看來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有充裕的能力來獨自擔任祭祀大典之職,光是憑這一點,已經就讓長老院的人很另眼相看了。與此同時,她身上的異域風情,和那對灰藍色的雙瞳,是這場祭祀盛會的焦點,艾倫可以看見,幾乎所有人都在白皇後出場的那一刻吃驚了一下,或許眾人吃驚的理由也無非隻是因為那對少見的灰藍色瞳孔,畢竟在血族裏這樣色澤的眼瞳是不會降生的,所以白皇後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現場交談的中心人物。
艾倫看見當白皇後出場周圍人都在竊竊私語時,隻有傑克和藍斯兩人無動於衷,恰恰相反的是,傑克那種神態與氣息已經不隻是無動於衷那麼簡單,他從傑克的眼中分明看到的是對石場下那個女人從心底裏起出的殺意,和無止盡的深惡痛絕,那一刻他悄然呆滯,盡管這些天他在他的身邊裝扮著那個人的身份逐漸如魚得水,而計劃也在逐步逼近最後的結局,可是唯有這一刻,他才從這個對於自己來說似乎過分親密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法抵抗的脅迫與壓製,那是不言而喻的,布魯赫獨有的天生血腥正從傑克的身上逐步體現出來。
白皇後的每一個步驟都進行的很慢,半圓不圓的月亮就正掛在她的頭頂,滿是寒冷的月水灑在她與眾人的身上,使得她看起來更像是變成了一個半透明的人物,在石場中央慢慢踱步,月光能透過她的身體,從她那裏得到冰族雪水的滋潤,而後心滿意足的離開,到這個時間點,水晶盆內的血液已經湧上了半個容器,那些全是冰族之王本人的血色,無聲靜默的血光恍惚投射下月亮的影子,隻是到了血盆裏,月亮早已經變成了一個接近於黑紅色的暗影,完全失去了昔日應有的璀璨光芒,潔白在沾染了冰族之血後不複存在,黑暗吞噬了它的存在,讓它完全成為了血族手中的犧牲品,在披掛著月光的女人麵前,淪喪了自己最後一點的貞潔。
祭祀人的血可以在瞬間便侵蝕掉汙濁了新月的黑暗與不潔,利用自己生命力的能量來換取月亮的重新孕育與新月的誕生。這是亙古以來不變的曆史與詛咒,以至於到了今天,身為眾神之寵的族類還在使用著這一獨到的古老的方法,一遍又一遍的改變著這個久遠土地上的一切。
白皇後抵達聖吉爾斯的第二天,艾倫才在城堡的花園裏看到她,那時他正在自己臥室的陽台上仔細的注視著她,她一人遊蕩在花園的各處地方,花朵像是為她而生般,均都深沉了自己的顏色,艾倫隻是撥開了窗簾的一角看著她,就已經能夠聞到從她身上隨風飄來的一股異香,與其說那是一種香味,更不如說那是一種令人為之向往的吸引力,他開始愈發的好奇花園裏的這個女人,並且他也始終相信,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在見到她之後都會萌生出和自己一樣的想法,那就是這個女人,是從死神手中僥幸逃脫出來的一個原本該為死靈的人。
至於她是為什麼還能站在這個園子裏賞著花,恐怕也隻有她自己知曉個中原因了。
那時的他還並不知道她就是冰族之王,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看見她在接近於迷森之時,迷森花園內部的野薔薇上被星星點點染上了一層類似於冰的薄霧,雖然他敢確定,自己從沒有進入過那個異常熟悉的怪異迷宮當中,可是他在來到聖吉爾斯之前就聽說過,迷森裏的花並不是普通的花,它們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氣候的反複無常變化而改變自己原本的樣貌,可是這一次,在那個生著稀有的藍灰色雙瞳的女人靠近時,薔薇的表麵大都泛起了層層不易令人覺察的薄霧。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霧水,而是不屬於這片土地上的,來自於異域的冰雪詛咒。
隨著水晶盆內積攢的血液逐漸增多,從外麵看起來本為透明溢彩的水晶已然變得暗沉下來,由血色所浮動的所有色澤,正在涼月的湧動下,不斷改變著自己的形體,被吞噬的黑暗與不潔,在十三支血族麵前被見證,每一位緩緩走上石階的冰族都向自己的王獻出了自己身體裏的血液,可他們每個人又都知道,這份血液不僅是獻給自己的王,更是獻給此刻正坐在石場上方的那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冰族之血被混合在那潭水晶中,似乎開始慢慢湧動了起來,可也似乎並沒有任何動靜,血的腥甜四散開來,飄至每個人鼻頭,令人蠢蠢欲動,倒映在那潭深紅色液體中心的半圓之影,在風的手下浮起陣陣波紋,跌宕出層層淺跡,而無論是血族還是冰族,在此刻都全神貫注在那一麵深紅色水鏡之上,時間引不出改變,隻會引出改變能夠不斷改變曆史的人。
如果從死神手中可以一次僥幸逃脫出的她,不幸的又落入他的掌心,那麼此次的獻血之祭,必將成為她日後自掘墳墓的導火之一。
圓月已散,牙月漸開,新月終露之時,便是血族回歸之日。
月牙祭祀後,冰族被從非人族的曆史上永遠抹殺,就像是從未存在過這類種族,就像是祭祀盛會那晚,天空上那曾被她用自己的血親手抹去的圓月。
露日啟降在這片大地的同時,一場殘酷的腥風血雨終於拉開了它無恥的帷幕。
第一百二十二章【】
聖教得知血族祭月儀式已舉行,是兩日前的事。那時雅各還並不清楚,之後的自己會將對此一係列的事作出怎樣的回應。布魯赫是沒錯的,露日的被迫推遲,確實與聖教有關,而且與那個曾一度背叛了血族十三氏族的卡帕多西亞家族有著不甚緊密的聯係。
如果說這秘密的一切都終究被那個始終藏在帷幕之後的布魯赫殿下知曉,那麼他們聖教,或許也會死無葬身之地。當初和雷伏諾與卡帕多西亞同盟,隻是暫時的興起,雅各也根本不想要告訴任何人,他之所以選擇和西瑞爾和西德尼聯手推遲布魯赫所日日夜夜期待的露日,隻是給自己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賭注而已,如果此賭贏了,那麼將可以用最小的犧牲一舉殲滅布魯赫全族,如果賭輸了,那麼聖教在短時期內,也還不至於走到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