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煜、黃符,我們出發!” 我循著祠堂前的小路向著林子裏邊跑邊叫。我可算在林子深處看見張煜一個人丟了魂似的孤零零站著,山崖毫無征兆的拔地而起,陡峭直上,從遠處盤轉而來的懸棺墓穴,此刻就在眼跟前了,又向著更遠的地方蔓延,更多了一分空洞黝黑,我心裏也隨之更加激動起來“趕緊兒的走著,兄弟咱經過一大片腦細胞的壯烈犧牲,可算想著那密文的意思了!”我叫喚著得意的用力一拍他小子肩,卻發現張煜垂著頭皺緊眉梢一臉正色嚴肅,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地上。
“怎麼了?”我扭過脖子看看他又向著地上瞅了一眼,茂密雜亂的低矮灌木豁開了一道口子,枯枝爛葉一並被碾壓扯碎在地上。張煜一言不發,他向口袋裏探了探,默然定住了,“有煙麼?”他問,聲音低的竟有些顫抖。“怎麼可能?”我兩手一攤,想哥這輩子唯一抽了一次煙還是這小子給的,差點沒給哥整岔氣兒了。“車輪的新印,剛過而已。”張煜說,“哦。”我一愣,我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險些沒笑場,幸好哥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咱硬生生的給他忍住了。我說你小子這丫的也真成,雖說咱這的確是遠離塵囂的日子長了點兒,但這不就遇上輛車麼,瞧你這德行,犯得著這麼激動麼!
張煜蹲下身,清晰的車輪印旁躺著半條卷煙,隱隱還冒出些白氣來。張煜把那玩意兒撿起來,我不免嘴角又是一抽,哎,感情還不止張煜這小子,哥早就說嘛,抽煙喝酒,那都傷身,再說這深山老林的,煙癮犯了倒也是不容易!煙草用糙紙隨意的卷起,從當中現出一道指甲深掐過的痕跡。張煜將煙放到鼻前嗅了嗅,嘴角突然似笑非笑的冷冷勾了起來:“劣質的雲南煙草,這麼些年了,還是沒變呢。”他站起身,慢慢笑出了聲:“白謙,算你狠,十年了,我倆終於還是又遇上了!”
“白謙,就是那小子口中叫的白爺。”張煜抬起手,玉石從手裏滑落出來,月光從雲層中再度呈現出來,照過塚玉通透的雕文,將玉麵上幹燥滲透的血跡也渲染出一抹亮色。張煜將那煙頭丟回地上,慢慢的碾熄:“那幫的盜墓的小子,看來倒是比我們快了一步。”他回過頭衝我咧嘴一笑,他的目光奕奕同身後的鬼火一道跳動,尖銳的如同刀刃,讓我渾身打了個寒顫。我認識了張煜這麼久,卻是從未見過他如此近乎瘋狂的神情。“也真是辛苦那小子一路給這些無聊的警告了,隻可惜我張煜和當年早已經不一樣了,這一次我偏偏就和你幹上了。”張煜自語一句向著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他轉頭向我喝道:“怎麼的,還不快走?!”
我被張煜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兒嚇得一時半會兒沒敢動彈,我在心裏一個勁兒的喊冤,你說你看小哥我長得這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何況咱倆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怎麼的就舍得拿咱撒氣呢!看兄弟這架勢要擱武俠小說裏頭就是殺父之仇不得不報,放三國演義裏頭得是視爾等如插標賣首耳,放抗日片裏頭要叫咱今兒要打十個,放哥頭上那威懾力就像當年住宿舍那會兒,每月底包租婆穿著她那粉紅蕾絲小睡衣,襯托著她那G罩的豐腴身材懷抱著旺財怒喝一聲:“你們還打不打算交房租、煤氣、水電費?!”。
我看著張煜的背影抹了抹腦門子上的冷汗,哎,等等,好小子,你給哥回來,這革命道路要讓你帶了頭,將來事兒成了論功行賞起來豈不是有損哥亮閃閃的領導頭銜麼?我起身剛要去追,慢著!差點兒給忘了,黃符還給咱腦門上貼了起屍咒擱祠堂門前給七爺八爺當門神呢!
我一溜兒小跑又趕回祠堂門口,我把符從黃符的大腦袋上摘下來,“兄弟,沒事兒吧。”我有些過意不去的眨巴著眼瞅他,咱一不小心就把這茬給忘了,要再過會兒他小子估摸著都能成冰凍土豆了,還帶點兒作料。黃符拖著兩條清水鼻涕一臉青紫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他可憐巴巴的渾身抽搭著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他突然一抬眼,好一股殺氣!我趕緊後退一步,小子嗷嗷叫著張牙舞爪的向著我就猛撲過來,我二話不說撒腿就跑,我去,今兒怎麼整的,一個個這都是要謀權篡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