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醒醒!”脖頸被一陣緊勒,似乎本已沉淪入天界安寧的靈魂在頃刻之間被粗暴的驚醒,冰冷急促的水流從喉嚨同鼻腔裏猛嗆進來,身體被提拽起來頓感沉重。“這是怎麼回事?”眼睛在水中睜開太久泛出一陣酸痛,頭頂八爺一聲叱問,同七爺一道輕飄飄的晃蕩在半空,透過眼裏夾雜的水色望上去,模模糊糊黑白的光影,一如方才在池底見到的,那一輪不明所以的陰陽。
我木愣愣的站著,全身的衣服拖遝著水滴沉重的粘連在一起,我微微咬著顫抖的嘴唇試圖鎮靜下來,卻依舊頭腦裏滿是麻木。“你們到底去幹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說話啊!水要是再淹下去,我們都得死在這兒!”領口被一把拽緊,我身體一個前撲腳下一軟,所幸被八爺的縛魂繩硬生生的拽住了,張煜在我耳邊一聲怒喝,震得我渾身一個激靈。我踉蹌的向前走了兩步,隻是輕微的挪動,胃裏也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我低頭就是一陣猛咳,胸口撕痛著嘔吐出一肚子的涼水,我似乎終於回過神來:“這是……怎麼?”
張煜一手緊攥著墓壁上的缺口,至腰身的位置全部浸泡在了水裏,水位還在不斷上升,分明能感到一股從上而下的強大的水流,在身下湧起一股強勁的漩渦。我一抬頭,密閉的墓室頂端此刻被掀開了一個大口,從天而降的巨大水柱,那敢情就像是往湯鍋裏倒水打算燉蘑菇,而哥幾個就是那丫的蘑菇!
“兄弟你到底有沒有去成五毒祠?這要成了,你也沒惹人家,人家總得告訴你個解決辦法吧,小爺再不濟那也是個小神,要說咱位列仙班前可都是要宣誓的,那必須得為人民服務的!”七爺尖著嗓子直嚷嚷:“再說了,就算人家真斷片兒忘了告訴你,你也趕緊的想辦法哪,要不一會兒你幾個萬一淹死了,下了地府得有牌位墓位兩位齊全才能辦投胎,要做水鬼就必須得找頭主才能投胎,這玩意兒缺德費事兒不說,再說這荒山野嶺,孤墳老墓的,人家旅遊也不挑這地兒啊,到時候我和範兄可幫不了你!”我覺得心頭duang的一聲,七爺您老丫的還真是為人民服務的典範,這敬業精神那絕對是百分百純正無特效!咱都這節骨眼了,你個沒良心的小子還光想著那丫的投胎流程!
不過七爺的話倒是讓我吃了一劑定心丸,五毒神自古保佑湘西地界太平,沒理由害我們。“陰陽共生,日月同輝;雙局並起,天下太平。”我努力回想著,混沌不清的腦海裏,唯獨失去意識前,五毒神的話還分外清晰。
可是……雙局?是什麼局?在這座封閉的墓室裏,能稱之為陣局的,恐怕隻有先前在牆上找到的兩道陰陽殘缺的八卦了罷,我們也已知道,八卦的機關連接著高台上的暗門,暗門打開就是釋放水流;也正是說,隻要打開八卦機關,我們就能脫困。池水不覺已快漫到胸前,冷汗順著額角同發絲上落下的水珠融為一道。如果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分鍾,隻怕就連回天的機會都沒有了,可我們先前試著開局已經失敗了一次,靠著這麼簡短的兩句讓人根本摸不著頭腦的話,當真就能成功嗎?
“黃符,諾璃,你們覺得,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一回頭,我突然一怔,一種不好的預感同身邊不斷漲高的水流一樣洶湧上來,“他們呢?”我轉頭問張煜,“不知道。”張煜眉梢緊鎖,他依舊緊攥的墓壁,可身體還是被水流拉扯的來回晃動:“難道……”他的目光驟然凝在渾濁翻湧的水麵上,“什……”我心口一緊,一悶頭就要下水,身後的麻繩又是一緊。
“別亂來,小子,抓好了,讓我來!”八爺說罷一甩手,縛魂繩頓時一鬆,我慌忙抓緊了一旁的墓壁,麻繩衝進水流,但聽八爺一聲大喝:“起!”繩索拽著黃符衝出水麵,我和張煜連忙一人伸出一隻手將他拽緊,“拉住我。”張煜說著鬆開墓壁,他雙手將黃符扛起頂在肩上,努力的來回抬肩將他身體狠狠晃動了兩下,“咳咳……”黃符一陣猛咳慢慢睜開眼,張煜連忙將他放下,“兄弟,沒事吧?”我剛鬆下口氣,一聲轟然,身體猛地一陣晃動,“拉緊!”張煜大喝道,水流的巨大的衝力讓我覺得拽著的他的襯衣幾乎要被撕裂開來,張煜連忙又抓住了墓壁。
從天而降的水流比先前更加洶湧了,“該死的!”八爺一聲低喝,“怎麼了?諾璃呢?”我努力保持身體不被水流衝走,一邊抬起頭,八爺一臉木然的搖頭:“水流太急,即便我能找到生魂的位置,縛魂繩也根本沒法突破湍流。”我覺得耳邊嗡的一響,水流已經漫上了胸口,時不時的嗆進鼻腔,已經有……一分鍾?兩分鍾?或者更久,再這樣下去,諾璃她……我覺得心口突然間痛的窒息,我緊緊攥著墓壁,幾乎想要把那經曆了千百年牢不可摧的大理石捏成粉末,我還有太多諾言沒能對象,我答應過她,會幫父親報仇;我答應過她,會一起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