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北殿,透過淡青色帳簾,如柔紗般輕覆於天青色祥雲織錦被上,喚醒了床上的中年人。
清冷的眸子緩緩睜開,他掀開被子坐起來,修長的手指拂開帳簾。
陽光灑在他儒雅的麵龐上,淡漠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嘴角微微上揚,笑意漸漸地往上浮。
“主子,您醒了?”
微微嘶啞的女聲自門簾處響起,剛浮現的笑意瞬間消失。
“嗯。”
內室傳出淡漠的回應,門簾就被掀開,一名身穿緋色裙衫的妙齡女子端著熱水巾帕走了進來。
穆水動作熟練地伺候楚王洗漱、穿衣、梳頭,眼神專注,不曾四處打量。
見著這樣的穆水,楚王剛才被打擾的惱意瞬間消散。
“主子,今日戴哪支簪子?”穆水給楚王梳好發髻之後,放下紫檀木梳問。
楚王掃了眼放置在書案上的皇曆,隨後從梳妝台暗格中取出一個綠檀木匣子。
看見楚王的動作,穆水連忙低下頭。
“以後就用這支吧。”
穆水抬起頭,進入眼簾的不是什麼名貴發簪,也不是楚王喜愛的玉簪,而是一支看似普普通通的桃木簪。
“嗯?”
楚王低沉又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
穆水立刻收起臉上的驚訝,恭敬接過桃木簪,插入楚王的發髻中,然後退立到旁邊,眼觀鼻,鼻觀心。
對著銅鏡中那張冷硬的臉,楚王抬手輕撫發髻上的桃木簪,目光逐漸變得溫柔。
往昔的畫麵浮現在他眼前,那個宛若天仙般的女子拽著他的袖子,仰頭盯著他的臉看個不停:“誰說你是殺人不見血的煞神?這不笑起來挺親切的嘛。
“以後你就多笑笑,這樣他們就不會怕你了。”
他笑容僵住,訥訥地問:“你怕我嗎?”
“你笑的時候我不怕。”女子拽著他的袖子搖了搖:“再笑笑,你的笑很溫暖......”
鏡前的楚王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一抹溫暖的笑容浮上臉龐。
外麵傳來腳步聲,穆水剛想提醒楚王,就看見鏡中的笑容,瞬間呆住了。
主子在笑?
原來,主子也會笑......
“主子,該用膳了。”外室傳來粗狂的聲音。
穆水連忙低下頭。
楚王從回憶中醒來,轉動輪椅往外室去。
穆水慌忙去推輪椅。
“以後梳完頭就去外麵等。”楚王摩挲著扶手,淡淡吩咐。
“是。”穆水用力攥緊把手,仍不能讓雙手停止顫抖。
感受到手心裏的濕滑,她連忙鬆開把手,在裙擺上擦了幾下,然後推著輪椅往外走。
主子生氣了嗎?
穆水心中很忐忑,不敢再犯錯,小心翼翼地推著輪椅到達膳廳之後,就默默地擺膳。
“我來吧,你退下。”穆雲接過穆水手中的參湯,放於特製的荷花桌上。
楚王看見穆雲有點訝異:“你怎麼來了?”
“南殿昨晚出了點事......”穆水離開時隻聽到了這些。
雖然穆水心中很好奇,但她不敢留下來,也不敢偷聽。
外人眼中的楚王溫和儒雅,淡泊名利,甘願呆在雲懸寺,實則楚王的規矩很多,若是誰打破他的規矩,他絕不會手軟。
穆水安安靜靜地守在門外,屋內似有似無的聲音再也挑不起她的興趣。
“......這崔衡玥果然如他們說的那樣,是個小瘋子,昨夜差點把我的手下雲晨搭了進去。母親是個瘋子,女兒也是個瘋子,還真是可憐。”穆雲唏噓道。
楚王放下勺子,將隻吃了兩三口的粥推開,“王氏不瘋,崔衡玥也不瘋。”
穆雲伸手將外側的荷花糕放在楚王麵前,嘴裏反駁道:“王氏若不是個瘋子,怎會把自己的女兒當做兒子,每日對著女兒叫‘大郎’?”
楚王默默地吃糕,這件事他也很想知道。
可惜,王氏已經死了,他若想知道真相,就隻能對崔衡玥下手。
“主子,該怎麼處置崔衡玥?”見楚王吃完了,穆雲遞上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