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泓隻當一切不知情,笑問:“不是已經選過了麼?”
九公主冷哼:“選自己,不算。”
四位姑娘,隻恨不得找個縫隙遁到地下去,獨孤後知道自己女兒正在吃著潑天大醋,而這幾個姑娘正巧成了出氣筒。
於是,明羽重新在四人麵前擺上了筆墨。
名錄收上來,四人齊嶄嶄選的都是喬萬方,因為太子選的就是她。
獨孤後笑道:“那,今年的花神就是喬小姐了。”
喬萬方起身謝恩,亭亭玉立,儀態大方。
慕沉泓笑吟吟地看了看那低頭的佳人,終於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小小的煩惱之色。阿九不是省油的燈啊,身為她的哥哥,他最是了解不過了。
他勾唇一笑,起身道:“既然花神已經選出來,那兒臣就先告退了。”
獨孤後道:“我也乏了。安夫人,你將花朝節的事好生安排安排。”說著,她起身和慕沉泓一起走出了擷芳閣。
阿九跟在獨孤後身後,臨走時,不忘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斂眉低頭的宮卿。
獨孤後走了幾步,悄聲問兒子道:“你喜歡喬萬方?”
慕沉泓答:“不啊。”
“那你怎麼選她?”
慕沉泓閑雅的笑笑:“我看她比許錦歌少了一票,便選她。”
獨孤後:“……”你存心添亂是吧。
慕沉泓見獨孤後拉了臉,便笑道:“母後喜歡誰,就選誰,又何必問兒臣的意思。”
“你!”
“兒臣有事先行一步。”
沈醉石也隨之躬身施禮:“臣告退。”
阿九立刻用一種又愛又恨的語氣道:“沈大人且慢,我有事要問你。”
“公主請講。”沈醉石彎腰施了一禮,麵無表情地看著阿九那一雙滿含妒火的眼睛。
慕沉泓不知道這位沈大人是書念多了感情上真的有點遲鈍,還是大智若愚裝遲鈍,總之這般淡定無畏的表情,還真是很有男人氣概,挺吸引人的,尤其是像阿九這種被人寵壞了的小姑娘。她自小到大見慣了巴結奉承,百依百順,沈醉石的無動於衷,隻會讓她更加著迷。
阿九氣哼哼道:“我且問你,方才那麼多女子,你為何單單選了宮卿?”
沈大人的淡定表情瞬間破功,臉色一紅。他若是麵無表情繼續淡定倒好,這一道莫名其妙的紅暈,頓時火上澆油雪上加霜,讓阿九心裏的醋意頓時濃烈了一百倍。
“她是微臣的救命恩人,所以微臣選她,更何況,在座的這些姑娘,微臣都不認識,唯一認識的人,就是宮小姐了。”
“救命恩人?”阿九怔了怔,眉頭一挑,“你且說說,是怎麼回事?”
沈醉石便將宮卿六年前留銀買書一事據實以告。
慕沉泓覺得心口糾了一下,這戲文裏小姐救助落魄書生,最後書生高中之後風風光光迎娶小姐的戲碼還少麼?
阿九聽完之後,也油然而生了和她皇兄一樣的擔憂,當即酸溜溜凶巴巴地逼問:“你待如何報答?”
這……沈醉石一時語塞,這事不是我想怎麼報答,就能怎麼報答的事情啊。
阿九見他沉默,頓時更加氣惱,這分明是有意以身相報的態度啊。
“沈大人乃國之棟梁,我身為公主,當為沈大人分憂,此事你不必再管,我來替沈大人報答好了。”阿九裙裾一擺,拂袖而去。
沈醉石一怔,隱隱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這明明是他個人的私事,公主為何要插手?
聯想起宮錦瀾突然對他態度的改變,還有蔣同貞委婉的一些提示,他頓時明白過來。煦暖的春光下,他突然如同墜入了一個冰窖之中……原來如此。
阿九怒氣衝衝地回到擷芳閣,安夫人正好布置完花朝節的事宜,諸位佳人正要散去。
阿九疾步踏進閣中,迎頭攔住宮卿,冷冷道:“我有話問你。”
安夫人不明就裏,一看九公主氣勢洶洶的模樣,忙將手下的宮女屏退。
諸位佳人也都識趣地告退離去。
宮卿對阿九的尋仇挑釁毫不意外,恭敬地施禮:“公主請講。”
“你怎麼救的沈醉石?”
宮卿便將當年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及到最後,又加了一句:“沈狀元若是不提,我早已忘了此事。”表示自那之後,兩人從未見過麵。
安夫人這才明白過來九公主的怒氣從何而來,她湊到阿九耳邊:“那時她十歲,沈狀元十三。”
九公主聽了這句,心裏稍稍好過些。因為依照兩人當年的年紀,實在生不出什麼枝蔓來。
“那一日他去你府中所為何事?”
“是去感謝我母親的恩情,想要歸還那二十兩銀子。”宮卿在言談之中刻意忽略自己。
“你要了麼?”
“沒有。”
阿九柳眉一挑:“你為何不要?”不要銀子就有藕斷絲連的嫌疑。要了才是錢貨兩訖,再不相幹。
宮卿立刻說:“那臣女回頭便去要。”
阿九眼睛一瞪:“你想找個借口見他?”
“那臣女讓下人去要。”
“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
宮卿:“……沒有。”
阿九哼了一聲:“諒你也不敢。”
宮卿:“……”
“你日後不許再和他見麵。”麵對情敵,阿九完全拋下了公主的外衣,化身為一個潑辣不講理的蠻橫少女,心眼窄的像是針尖。
“是。”
“去寫封信,讓安夫人交給他,言明以後不再見麵。”
宮卿:“……”
阿九從案子上扯過一張薛濤箋,啪的一聲拍在宮卿麵前的條案上,“寫!”
吃起醋來還真是雷厲風行,心裏苦笑的宮卿隻好低頭提筆,寫了幾行字,折成信箋,交給了安夫人。
“安夫人,派人去庫裏提二十兩銀子給她。”
阿九手起刀落,快刀斬亂麻解決了潛在的情敵,深感自己很有王霸之氣。她仰著尖俏的下巴,傲然道:“從此之後,你與沈醉石再無半點瓜葛。”說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