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大聲泣道:“皇上龍馭賓天已經六日,皇後娘娘為何秘而不宣?”
“皇後娘娘將皇上一人獨自留在行宮棄之不顧,置我們於何地?”禮部侍郎關雲潔哭倒在地。
頓時,殿下群臣跪倒,響起一片哭號之聲。
獨孤後一人麵對這種場麵,瞬間心慌意亂起來。
“本宮是要等太子回來。”
一提太子,頓時,殿中百官哭聲更大。
“太子殿下生死不明。”
“天寒地凍,江流洶湧,太子殿下隻怕......”
殿中哭成一團。
這時,穆青陽泣道:“邊關戰事緊急,國不可一日無君,請皇後娘娘大局為重,早立新主。”
頓時,便有一些朝臣叩首泣道:“求皇後娘娘早立新主。”
獨孤後騰地站起身來,“大膽!”
群臣跪倒,卻仍舊有人不顧獨孤後的威儀,繼續哭求獨孤後要以江山社稷為重,早立新主,穩定朝局。
雖朝臣未說明這個新主是誰,獨孤後心裏明白,現下唯一可以即位的人選唯有慕昭律一人。獨孤後冷冷看著慕昭律。慕昭律神色鎮定,俊美的臉上一雙明目如瀚海深淵,看不透絲毫波動。
勤政殿裏鬧成一團,眼看局麵就要失控。
獨孤後起身厲聲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太子殿下,皇上屍骨未寒,爾等便想要謀逆不成?”
殿內安靜下來。
這時,衛國公道:“找尋太子殿下已經足足三日未有一絲消息,邊關戰事緊急,國不可一日無君,請皇後娘娘大局為重,早立新主。不可一味拖延,若是兩日之後,仍舊沒有太子殿下的消息,請娘娘立即擁立新主繼位。”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六部一些官員的附和,兵部尚書穆青陽也表示讚同之意。
從勤政殿出來,獨孤後腳步虛浮,不過是半個時辰,她仿佛蒼老了十歲,素日裏犀利的眼眸裏蒙上了紅絲,灰敗頹然。
“皇後娘娘,臣有事要與娘娘商議。”
慕昭律闊步追了上來,獨孤後停住步子,回頭微微眯著眼眸看著自己心裏一直防備了數年的敵人。她心裏暗暗後悔,自己早就該在宣文帝駕崩之日,便秘密下令將他處置。
如今與朝臣定下的兩日之期是最後期限。若慕沉泓還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那麼慕昭律就將登上皇位。一想到那個場景,獨孤後胸中恨意翻湧。
慕昭律站定在她跟前,“有幾句話要單獨對娘娘說。”
獨孤後揮了揮手,身後的內侍宮女便退散到了一旁。
慕昭律道:“娘娘,公主如今在我手中,高昌王此次挑事,也是緣於公主,臣想,不如將公主送到高昌,正好也免了兩國戰事。皇後以為如何?”
獨孤後怒道:“你敢!”
慕昭律道:“若是兩日之後太子殿下沒有回來,皇後應以大局為重,與高昌和親,另立新君。”
獨孤後手指顫抖,指著慕昭律:“你,你敢。”
“娘娘,我身為慕氏皇室子孫,對江山社稷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娘娘一意孤行,隻顧念公主,不顧慕氏江山,昭律絕不會袖手不管。”慕昭律漠然拂袖而去。
獨孤後回到椒房殿,宮卿正焦急地等著她。
“母後,前朝情況如何?”
獨孤後一臉頹敗之色,黯然道:“兩日之後,太子若是還沒有消息,群臣便要擁立新君。”
宮卿當即道:“睿王?”
獨孤後恨恨道:“不是他還有誰?”
宮卿道:“群臣要擁立新君,也應當以太子血脈為首選,而非睿王。若我腹中孩子為女兒,皇位才輪得到他。母後隻要堅持,我們還可拖延數月,等到太子回來,母後放心,太子一定不會有事,他一定會回來的。”
獨孤後點頭,她也不甘心將皇位拱手相讓。宮卿腹中的孩子,是她最後一絲希望。
看著獨孤後憔悴不堪的麵容,宮卿默然生了同情之心。獨孤後遠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強悍,宣文帝的駕崩,慕沉泓的失蹤,阿九的挾持,樁樁件件禍事齊發,幾乎將這個平素裏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皇後瞬間擊垮,已經手忙腳亂毫無反手之力。
這一刻,宮卿是如此的思念慕沉泓。慕沉泓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隻要躲在他的身後,讓他去應付一切便好,可是他不在了,她便要扛起這一切,為了他,為了孩子,決不能坐以待斃。
宮卿不知道自己從何處而來的信心,就是堅信他不會出事,一定會回來,他心思縝密,睿智機警,身邊都是忠心耿耿之人,絕對不會有事的。
正在這時,穆青陽和睿王求見。
宮卿起身,回避到了珠簾之後。
獨孤後一看穆青陽那張沉痛悲哀的臉,心如同沉進了無底深淵。
“啟稟皇後娘娘,孟州的消息到了。”
“你,說。”獨孤後緊緊地握住椅子扶手,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穆青陽泣道:“太子殿下已經在江邊石灘上找到。皇後娘娘節哀。”
獨孤後眼前一花,險些一頭栽下去。
“本宮不信。”
“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四日之後便到京城。”
獨孤後萬念俱灰,隻覺得苦苦支撐著自己的唯一一念希望,終於毫不留情地撚滅了。其實,雖然宮卿一直告訴她慕沉泓沒事,但她心裏卻沒有宮卿那麼堅信,已經情不自禁地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終於證實了她的想法,唯一的兒子死了,這皇位將毫無懸念地落到了慕昭律的手中。她前半生費盡心機,得到的這一切難道今日都要拱手讓人?
珠簾之後,宮卿緊緊咬住了唇,眼淚奪眶而出。她緊緊握住了桌角,對自己說,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穆青陽道:“臣告退,請皇後娘娘早做定奪。”
慕昭律並沒有和穆青陽一同離去,他手中拿著一隻錦盒,對獨孤後道:“臣這裏有樣東西要讓娘娘過目。”
獨孤後哼了一聲。對這個心裏默默視為仇敵了二十年的人此刻更加的恨之入骨,此刻隻恨自己早年間就應該除掉他。
慕昭律走上前,打開盒子。
獨孤後一眼看去嚇的一聲驚呼,險些昏過去。錦盒裏竟然是一隻血淋淋的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