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誅佛(下) 第五百六十一章 送喪出城
雖然僅僅是剛剛入冬的時節,但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二場雪了。
這一次的雪下得有些大,隨著洪熙照的棺木一出洪府大門,大雪便開始下了起來。
看這場大雪的聲勢似乎是要將整個瀛都埋葬掉一般,眨眼之間便將瀛都化為一個披麻戴孝的肅靜城池。
街道兩邊素衣守候的百姓紛紛傳言這雪是老天爺來恭迎太師的。
棺木所過之處,百姓們紛紛下跪,叩首,當然也有些以往不得意的士子文人或者是曾經被洪熙照貶斥的官員此刻來到洪熙照的棺木旁邊耀武揚威,大放厥詞。全被洪家子弟痛打一番。
人活在世,總是得麵對一麵背對一麵,沒有那個人生有兩張麵孔,可以麵對前後兩麵。即便是最仁善的人也避免不了自己的背麵。關鍵要看的便是一個人究竟是麵對的人多還是背對的人多。
洪熙照這種叱吒朝堂的人物自然也不能例外,他選擇麵對一部分人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他要背對著一部分人!
所以有朋友的同時便有了敵人,有感激你的便有對你懷恨在心的,這是人活在世上的無奈,但也可以說是最大的樂趣。
說白了凡人這一生鬥來鬥去都是在和人鬥,都是在和敵人或者朋友鬥,那些說什麼人的最大的對手是自己的其實根本不明白人的對手究竟是誰。
在修仙之人看來,人就是人,人的性格很難更改,更不能妄圖改變,遵從自己的道心活著才能意念順爽,才活得開心愜意,這便是修道之人所追求的自在安樂!
試想,若本身便是喜吃之輩,卻偏偏要去忌口絕食,那將是一種怎樣的怨念於心?會有怎樣的糾結念頭?修道和修佛便是兩個極端,在追逐自然的修道之人看來,有違道心之事便是大錯!
洪熙照恐怕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自己為之奮鬥了三十餘載的商國瀛都,他擠在給自己送喪的人群之中,看著百姓伏地悲哭,看著那些往日裏在自己手下瑟瑟發抖乖順無比的官員們此時一個個蹦了出來在自己的棺木之旁叫罵,心中的滋味可以說是百感交集,自己參加自己的葬禮實在是一件最考驗人心的莫名其妙的事情。
洪家此次送喪並未邀請其他名門顯貴,全是洪家在瀛都的子弟親眷,扶老攜幼一個都不差。
哭聲隨著送喪的隊伍一路延伸,終於行出了城門。
皇宮之中的一座角樓之上,一身皇袍的祿山就坐在角樓之中的大椅上,一雙眼睛淡淡的看著給洪熙照送喪的隊伍漸漸出了城門。
祿山的臉上不由得留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隨後卻又搖起頭來。
旁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紅光滿麵,慈眉善目的肥大老者,這老者長得寬額大耳一臉福相,須發皆白,一身寬大袍袖,迎風飄蕩,直欲隨風而去一般,顯得仙氣十足,氣派非凡。
這老者乃是當年和南山道勾結一同蠶食商國邊軍的由老鼠煉化成人形的巨妖霧海釣煙翁。
當初這老鼠和寒山老龜一起充當十萬大山之中的妖獸和南山道修士的聯絡人,妄圖一舉吞並整個商國,自從十萬大山之中的妖獸退卻後便不知所蹤,沒想到此時此刻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這白胖的霧海釣煙翁恭敬的對祿山問道:“妖仙前輩,您現在既然已經是商國皇帝還費這般多周折幹嘛,直接開啟邊關將十萬大山之中的妖獸野人們放進商國來便成,現在商國三大教派盡皆退隱,留在凡間的盡皆是築基修士罷了,而且數量極少,想那些凡人手無縛雞之力,隻能是由著我等隨意吞吃,即便有幾個硬朗的人物也不過爾爾,最多是武道絕頂罷了,根本不足為懼。”
祿山微微搖頭道:“你這隻耗子懂得什麼?人有壽數,國也有壽數,壽數未到要置人於死地簡單,但要想將一個壽數未到的國家置於死地,卻極難。商國此刻國運未衰,根本未到壽數,要想將這個國家徹底顛覆,即便是本尊這個妖仙都覺得有些棘手,不得不施展許多手段才成,對本尊來說將邊關弄出幾個豁口簡單,但妖獸野人進了大商國土之後便就真的能夠戰勝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族?要真是如此的話,商國早滅了,甚至人族都早就被滅了。”
說著祿山突然問道:“耗子,你可知這世間什麼最公允最仁善?”
霧海釣煙客微微凝眉,一邊沉思一邊道:“這世間最公允最仁善的?”隨後搖了一搖頭道:“晚輩愚鈍,不知。”
祿山站起身來,以手指著天地道:“這世間最仁善公允的便是這天地,這天地生養萬物,即便是其中最弱小的存在,天地也絕不會絕了他們的生機,就好比你們鼠族,和人族比較起來相差的和人族與十萬大山之中的妖物之間相仿佛,但你們鼠族還不是在人族的世界之中過得好好的?人族或許能夠殺百十隻耗子,但卻能夠奈你們種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