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畢下台,再由留日學生救國團幹事長王宏實,報告開會宗旨,次由葉剛久、汪憲章、朱隱青、光明甫等相繼演說,均極激昂。光明甫更謂:“目前要旨,在懲辦賣國賊。”這語提出,台下拍掌聲,響徹屋瓦。時報名演說,共有二十七人,有幾人尚未及演說,主席因時間不早,報告演說中止,特宣示辦法四條:

(一)電達歐洲和會我國專使,對於青島問題,無論如何,必須力爭,萬不獲已,則決不簽字。

(二)電告英、美、法、意四國代表,陳述青島不能為日有之理由,以我國對德宣戰,本為剗除武力主義,若以青島付之日本,無異又在東方樹一德國,非獨中國受其禍,即世界各國之後患,亦正未有已。

(三)電致各省會,教育會,商會,請其一致電京,力爭外交問題,營救被捕學生。

(四)由本日國民大會推代表赴南北和會,要求兩總代表電京,請從速嚴懲賣國賊,釋放學生。

預會諸人,聽這四條辦法,無不鼓掌讚成,且多願全體整隊,前往和會。主席乃對眾宣告,全體出發,路過英、法租界,洋巡捕出來幹涉,援照租界章程,謂:“人數過多,必先通知捕房,領給牌照,方許通行,否則不能違章”雲雲。全體會員,被他一阻,不得不改推代表,赴和會請求兩代表。惟有數校學生,必欲前往,與洋巡捕辯論再三,洋巡捕乃令收去旗幟,聽他過去。直至和會門首,全數尚有四百餘人,即由代表光明甫、彭介石、黃界民、鄭浩然等入見,可巧南北兩代表,尚未散歸,因即問明來意,隨口與語道:“我等已有急電,傳達中央了。”說著,即各取出電稿一頁,遞示光明甫等,但見唐總代表電文雲:

北京徐菊人先生鑒:頃得京耗,學生為山東問題,對於曹、陸、章諸人,示威運動,章仲和受傷特重,政府將擬學生死刑,解散大學。果爾,恐中國大亂,從此始矣。竊意學生純本愛國熱誠,胸無黨見,手無寸鐵,即有過舉,亦可原情。況今茲所爭問題,當局能否嚴懲學生,了無愧怍?年來國事敗壞,無論對內對外,純為三五人之所把持,此天下之所積怨蘊怒,譬之堤水,必有大決之一日。自古刑賞失當,則遊俠之風起,故欲罪人民之以武犯禁,必懲官吏之以文賣國,執事若不能以天下之心為心,分別涇渭,嚴行黜陟,更於學生示威之舉,措置有所失當,星星之火,必且燎原,竊為此懼,不敢不告,幸熟裁之!

尚有朱總代表一電,乃是拍交國務院,文雲:

錢總理鑒:北京大學等各校學生,聞因青島問題,致有意外舉動,為維持地方秩序計,自無可代為解說。惟青島問題,現已動全國公憤,昨接山東省議會代表王者塾等來函請願,今日和平會議,開正式會,已由雙方總代表,聯名電致巴黎陸專使,暨各專使,代陳國民公意,請向和會力爭,非達目的,不可簽字,已將原電奉達。各校學生,本係青年,忽為愛國思潮所鼓蕩,致有逾越常軌之行為,血氣戾事,其情可憫。公本雅尚和平,還請將被捕之人,迅速分別從寬辦理,以保持其愛國之精神,而告戒其過分之行動。為國家計,為該生計,實為兩得之策。迫切陳詞,伏惟采納,不勝企禱之至!

光明甫等看罷,即向兩總代表道:“兩公電旨,正與眾意相同,足見愛國愛民的苦心。但鄙人等尚有一種要求,請兩公特別注意!就是懲辦賣國賊,最為目前要著。”朱總代表道:“待轉告北京政府便了。”光明甫複接入道:“北京賣國黨,國民斷不承認他為政府,今國民所可承認,惟本處和議機關,所望出力幫助,就在和會諸公。況事關國家存亡,何能再分南北?願諸公勿存南北意見!”唐總代表聽了,亦插口道:“賣國兩字,國人可言,如負有政治責任,卻不便如此雲雲。試想有賣必有買,豈不多生糾葛?”唐君亦畏木屐兒麼?光明甫又道:“我等國民,但清內亂,並未牽涉外交。總之賣國賊不去,世界和會,決無辦法。”唐紹儀躊躇半晌,方徐徐道:“這也不必拘牽文義,但說是行政人員,辦法不當,即令去位,便足了事。”光明甫等齊答道:“唐公謂不必拘名,未始不可,總教除去國賊便了。惟請兩公從速辦理!”朱唐兩代表,方各點首。光明甫等乃告別而退,出示大眾,全體拍手,始各散會。

是晚國民大會籌備處,續開會議,召集各公團各學校代表,討論日間未盡事宜,及將來對付方法。大眾都說是:“北京被捕學生,存亡難卜,應急設法營救,不如往見護軍使盧永祥,要求電請釋放學生。”各學校更存兔死狐悲的觀念,主張尤力,統雲:“目的不達,即一律罷課。”此外如改國民大會籌備處,為國民大會事務所,並推起草員,速擬宣言書,傳示國民大會的宗旨。議決以後,時已夜半,共擬明日依議進行,定約而散。古人有言:“銅山西崩,洛鍾東應。”這原是聲響相感的原因。物且如此,人豈不如?內地各省,為了國恥紀念及青島問題,集眾開會,不甘默視。就是我國留學日本的學生,係懷故國,未忍淪胥,也迫成一腔公憤,應聲如響。五月初上,留學生議擇地開會,四覓會場,均被日本警察阻止。眾情倍加憤激,改擬在我駐日使館內開會,免得日人幹涉,當時選派代表,往謁代理公使莊景珂,說明意見。莊頗有難色,唯當麵不便駁斥,隻好支吾對付。待代表去後,即通知日本報館,否認留學生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