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妃道:“長江上遊,怎麼樣了?”鹹豐帝道:“長江一帶,派去將官已是很多。聞他們畏賊如虎,隻有官文、駱秉章、曾國藩、胡林翼諸人,還算靠得住。怎奈上年喪了塔齊布,曾營中失一員猛將。近日羅澤南去攻武昌,又因傷殞命。澤南也是曾營中人,他部下還有幾個敢死的將吏,此外多是沒用哩!”懿妃道:“萬歲爺天亶聰明,何不將有用的將帥,畀他重權,專心剿賊。總教得了幾個人才,不患長毛不滅,免得宸衷煩悶,豈不是好?”鹹豐帝道:“朕也這般想,但急切求不出人才奈何!”懿妃道:“萬歲爺閱過的章奏,有許多擱在這裏,婢子暇時也去展覽。內中到有個大才,好請萬歲爺重用哩。”鹹豐帝問道:“是誰?”懿妃道:“就是侍郎曾國藩。”獨具慧鑒。鹹豐帝道:“你從何處看出?”懿妃道:“像他一個在籍人員,能創辦水師,銳意經營,自三年間起,大小數百戰,雖是勝負不常,他總始終未懈,且所上章奏,有語皆真,無言不切。遇著緊要關頭,也有一篇大大的籌畫。不像這班庸臣猾吏,專說幾句圓滑話兒,探試上意;想萬歲爺總也知道的。”敘曾帥之才,即懿妃之識。

鹹豐帝微笑道:“愛妃所見,倒是與朕相同。可怪這班漢大臣,有幾個同他反對,令朕不解。”懿妃問何人?鹹豐帝道:“曾國藩初發衡州,大學士祁雋藻,已說他白麵書生,不知軍事,恐是靠不住的。”懿妃道:“北宋的張齊賢,南宋的虞允文,不是個書生麼,何以能建大功?祁雋藻官至大學士,怕不讀過宋史嗎?”見笑婦人。鹹豐帝道:“還不止一次哩。去年武漢告捷,朕在朝上,讚了國藩幾句,那祁雋藻又來多嘴,說他是在籍侍郎,差不多是個匹夫,匹夫在閭裏,一呼得萬餘人,恐非朝廷的福氣。還有侍郎彭蘊章,與祁雋藻同樣見識,也奏稱湘軍太多,尾大不掉。煞是可怪。”懿妃聞言,不覺柳盾微豎道:“祁雋藻、彭蘊章這班人,既說曾國藩如此可慮,他何不別舉人才?”鹹豐帝道:“你不要這麼性急,朕不願聽他胡言。”懿妃道:“婢子與國藩絕不相識,何必硬要幫他。但詳察章奏,惟這人可付重任。賊氣早一日掃平,國家早一日安靖,萬歲爺亦早一日舒泰。所以婢子奏陳過激,求萬歲爺寬宥。”娓娓動聽,我亦愛之。

鹹豐帝道:“朕怪你什麼,似你這般留心國事,注意人才,恐宮中沒有第二人。”懿妃忙跪謝道:“天語褒獎,婢子怎當得起!”又耍用籠絡手段了。鹹豐帝即將她掖起道:“不要多禮,寢室裏麵何拘禮節。朕非無端譽你,那大學士文慶,尚書肅順,也稱曾國藩精忠純正,可保無他。連你,要算是第三人了。”懿妃即隨口謝恩,站將起來。鹹豐帝複記念皇兒,令她抱至,撫弄一番。皇兒恰也聰明,一聲兒不啼哭,隻是嬉笑。引得鹹豐帝笑逐顏開,漸漸的把憂懷放下。點染有致。少頃,令懿妃抱去,交與保姆,然後與懿妃一同就寢。在下若再加豔語,乃是味同嚼蠟,因此不敢贅述了。豔語必有為而作,若不顧事情,隻砌豔詞,非特重床架屋,抑且誨淫導奸,吾知作者必不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