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衝到了江嶼之前行走的那條小路上,前方的道路已經被塌下來的泥土徹底隔斷了,鬆動的土壤還在繼續往下滾落。
唐旭要衝上去刨土卻被人拉住了。
這些土壤都相當蓬鬆,一旦輕易刨開,極有可能發生二次塌方。
“放開我!我表哥還在裏麵,我要去救他!”唐旭急得眼眶都紅了。
山河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大腦裏麵好像瞬間揉成了一團漿糊。不,她覺得江嶼肯定還活著,她向他呐喊的時候,他轉過頭看她了,他一定聽到她的聲音了。山河定了定神,發現傾斜的紅土表層好像動了動。她壯著膽子走上前,蹲下身,將一隻手緩緩地伸進了溫熱而鬆軟的土壤深處。
“小山姐,你要幹什麼?”唐旭不解地看著她。
山河沒有回答,她的手還在一點一點深入,動作很慢,不能太快。終於,她的指尖觸到了一個更為微熱的物體,那是……一個人的手。
土壤裏的那隻手動了動,也在瞬間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他還活著!”山河驚喜地大喊,“你們快點退後,快點!”
唐旭和其他人大喜過望,連忙往後退開。
直到唐旭他們退到安全區域,山河才大聲說道:“江嶼,你要是聽得到我說話,你就用手指摩擦我的手。”她說完便細細感受,粗糙的指麵在她的手背上輕柔而緩慢地摩挲著,像是愛撫著情人的手。
山河覺得自己高興得都快哭出來了,這是她這輩子都沒體會過的喜極而泣。江嶼在土壤裏麵肯定沒事,他隻是不敢輕舉妄動,怕引發二次塌方。
“江嶼你聽我說,我現在用力拽你,你也向外使勁兒,隻要你一出來我們立刻就跑。你要是沒問題也摩擦一下我的手。”
土壤裏的江嶼再一次輕輕地摩擦她的手,那麼輕柔,那麼柔軟。
“我數到三,我們一起動。一……二……三!”
話音剛落,她一使勁,江嶼已經瞬間破土而出,拉著她的手向前狂奔,山崖上方的土壤再一次傾倒下來。
轟——
又是一次塌方的聲音。
山河根本不敢往後看,隻是由江嶼拉著她拚命地往前跑,仿佛隻要一回頭,就會被塌下來的土壤瞬間覆蓋。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狂飆到兩百以上,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什麼也聽不到。
她死死盯著他的後腦勺,又一次覺得他就是這山林裏的豹子,果斷決絕,風馳電掣。他拉住她的那隻手,格外有力,仿佛隻要由他拉著,再大的風浪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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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跑到安全的地方,終於停了下來。
山河整個人頓時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她覺得自己渾身疲憊,四肢乏力,在剛才那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裏,她經曆了生與死的一瞬間。現在再往那邊看去,她和江嶼跑過的許多地方都被二次坍塌下來的土壤覆蓋了。
她傻了麼?怎麼想的?怎麼為了江嶼就差點賠上自己這條命了呢?什麼狗屁爆破,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看任何爆破了。
江嶼的神情卻出奇的平靜,唐旭和其他人都在關切地詢問之前發生的情況,他也仍是不緊不慢地敘述著。
塌方發生的一刹那,他確實聽到了山河呐喊的聲音,於是脫下衣服罩在頭上,又拔腿狂奔了一截,最後撲倒在地上,緊貼山壁。所以當他被泥土覆蓋以後,才能夠在土壤中正常呼吸。可是他擔心其他人會跑過來,所以暫時沒敢衝出來,一直靜靜待在土壤中。
難以想象,就在塌方發生的幾秒鍾裏,他能夠極其冷靜地想到用衣服蒙住頭,以確保在土壤中的正常呼吸。更加幸運的是,他沒有被滾下來的石塊砸中。
江嶼說完以後,其他人臉上都露出後怕的表情,隻有他,仍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山河看了江嶼一眼,他的身上和頭上都沾滿了泥土,稍微有些狼狽,可神態和氣度還是跟從前一模一樣。山河幾乎要敗給這個男人了,他不是人,他是神。
江嶼讓唐旭和其他人先離開,自己則在山河麵前蹲了下來,一瞬不轉地盯著她的臉,兩隻眼睛出奇的明亮。
山河此刻頭發早亂了,滿頭大汗,頭發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還沾了泥,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她還在喘著氣,費力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你幹什麼?”
“還走得動嗎?”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可是目光中卻多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柔軟。
山河靠在樹幹上,擺了擺手,“我……我現在四肢無力,我要多歇一會兒。”她還沒他那麼流弊,經曆了那麼驚險的時刻,還能平心靜氣地站在旁邊。
江嶼忽然背對著他蹲下。
“幹嘛?”山河不解。
“我背你。”
“你背我?”山河驚訝得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