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事兒就交給梁某下來辦理罷!”梁機應聲而答,“一切便請二公子放心就是!”
他倆正說著,遠處傳來了胡奮興奮之極的呼喊聲:“子上!子上!你還不快回屋來!我給你帶‘戰利品’過來了!你還是來親自驗看一下罷!”
司馬昭走近寨樓後側自己的寢室門口,便見胡奮搓著雙手笑嘻嘻地迎了上來。他也不待胡奮多說什麼,一擺手就淡淡然地說道:“什麼‘戰利品’?你替我拿下去分發給諸位將士了罷……”
胡奮的笑容裏透著一股古怪:“子上,你自己還是先進去看一下罷,你這件‘戰利品’似乎不宜與人分享喲……”
“哦,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司馬昭一愕,便推了門進去,卻見竹屋正亭亭站著一個身材十分高挑的氐族女子,通體上下膚色潤如蜜蠟,一頭烏亮的長發像布匹一般披垂到膝間,一雙美目猶若點漆,黑深深的瞳眸大得出奇。在明亮的燭火中,她的神態舉止仿佛絲毫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澀,雙目直向司馬昭正視過來,眼神大膽而又銳利,居然有些咄咄逼人。高而挺直的瓊鼻,豐滿的兩瓣紅唇,每一處都透出一股狂放的野性之美。
更令人吃驚的是她身上的裝束:她曲線分明的上身僅僅束著一條鮮豔的紅巾,豐挺的乳峰高高聳起,胸腹間露出大片琥珀般明潤的肌膚。腰身係著的豹皮裙下,裸露著的大腿兩側卻是深青色的遊蛇狀紋身,它們吐著紅信一直蜿蜒盤繞到她誘人的雙股間去,又顯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妖豔之異。
司馬昭瞧到這裏,心神一蕩之餘,急忙屏息斂神,身形一轉,便欲退將出去。胡奮卻從後麵將他一攔:“子上你別走啊。這便是咱們這次攻陷‘龍鼻洞’後為你搶到的‘戰利品’……”
“胡鬧!”司馬昭叱了一聲,卻暗自斜眼看去,這才見到這高挑氐女雙手被反縛在背後,就連一雙腳踝也被係上了牛皮筋索。她雌豹一般淩厲的目光正盯著自己,仿佛稍一鬆縛便會撲上前來狠咬自己一口。
胡奮繼續介紹道:“這個氐蠻女子漂亮是漂亮,但也厲害著呐!她一個人在‘龍鼻洞’口拿著刀砍傷了咱們好幾個兄弟,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她擒下的!我尋思著子上你在這軍營裏白天都忙著出謀劃策,煞是辛苦,晚上可不能再缺個溫床侍寢的了,所以就給你送來啦……”
“胡奮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司馬昭把手一揮,“你把她趕緊給我送回去……”
“送……送回去?你讓我把她往哪裏送?那幾個前鋒校尉倒是一門心思惦記著她呐,我送去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們麼?子上,這氐蠻女子雖是不及元姬嫂嫂溫雅大方,但她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啊!子上你就收了罷!”
司馬昭聽到這裏,心頭不禁暗暗一動,便又抬眼看向了那氐族女子。胡奮湊過來在他身邊低聲說道:“子上可是害怕外邊有人非議你麼?唉,不過是一個氐蠻女子罷了。聽那幾個前鋒校尉說,他們還準備給孟牧君也送一個氐女過去,這都是軍中慣例了!你不用害怕……”
“不行!不行!”司馬昭終於心念一定,做出了決斷,“昭不能在此放縱自己施行這淫逸之事。此番征氐之役,昭也不許留下些許的瑕疵!”說罷,拂袖欲去。
正在這時,那氐蠻女子秀眉一動,微垂下臉,低低歎了一句:“白璧蒙難墮紅塵,但恐玉身汙成泥!”
司馬昭一聽,訝然回首:“你……你剛才吟誦的是什麼?你……你會說我中華語言?”
氐蠻女子見問,長發一甩,把高聳的胸脯挺了一挺,冷麵如霜,傲然看著馬司昭,冷冷而道:“當年薑維薑將軍到蛇盤山來送了我們好幾箱典籍詩冊,我強華也讀了一些。本以為中華人士皆是書中所寫的文質彬彬之正人君子,現在看來亦不過都是荒淫貪婪的衣冠禽獸了,連我們氐人漢子也絲毫不如!他們攻陷了你們的縣城,可沒有欺侮過你們魏人的女子!”
司馬昭臉上微微一紅,咬了咬鋼牙,正色答道:“隨你怎麼貶斥罷,既然你也讀過中華典籍的,我在這裏可以把《左傳》裏一句話講給你:‘居利思義,在約思純,有守心而無淫行。’這十五個字,我自信可以在你麵前做得到!我大魏王師到這裏是討伐你們的‘不臣之罪’,可決不是來向你們燒殺淫掠的!”說罷,他一轉身,昂然擲門而出。
那名為“強華”的氐族女子愕然注視著司馬昭偉岸的背影,明亮的眼神裏竟然溢出幾分複雜而莫名的意味來。
“哎哎哎……”胡奮急忙跑著追了出來。
司馬昭將他一把拉上前來,吩咐道:“你馬上給我傳令下去,我征氐三軍之中對氐族男女的擄掠淫虐一律停止,人人不得妄為。你把這話講給他們聽:我大魏王師若想真正底定收服這些氐蠻,也隻有這唯一正確的仁義之路可走!”
胡奮歎了口氣:“是。我下去傳令就是。”
司馬昭回身深深看了那寢室門口一眼,又向胡奮說道:“今晚我到梁叔房裏去休息了。屋裏這個氐人女子雖然出身蠻夷,但還頗知文理,實是難能可貴。她姓‘強’,在氐蠻中來曆應當不小。你下去好好查一查--這段日子,暫時就交由侍衛隊這邊好好看管著。你若膽敢對她妄圖不軌,我可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