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沉吟著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卻忽又轉換了話題:“曹璠、曹忠他們對關中監鹽署一事還有何動作?”
“曹璠、曹忠仍在大肆汙蔑羅傑乃是‘畏罪自殺’,還說這是‘丟卒保帥、舍小顧大’之舉,要求陛下派出欽差大臣對關中監鹽署內外賬務徹查……”
“哦?”司馬懿忽然深深一笑,“陛下對他們這些汙蔑是如何批示的?你講來聽一聽。”
“陛下這一次毫不猶豫地批旨駁回了曹璠、曹忠,並以罕見的嚴厲語氣訓斥他們是在妄言內廷機務、犯上不敬……”
司馬懿一舉手止住了牛金繼續說下去,拿眼凝望著窗外的沉沉夜幕,幽幽地說道:“是啊,陛下宮廷內有許多秘密的不可見光的用度開支就是從鹽務收入這一塊而來的,他怎會受到曹璠、曹忠等蠢貨的鼓動讓外廷介入徹查?陛下自己也不願意讓外廷的人知道的事兒多著呢……曹璠、曹忠等人實在是太蠢了!”
牛金在一旁也深深感歎道:“是啊!沒想到在羅傑這一件事情上,末了竟是陛下最後站出來替我們擋住了重重攻擊!”
司馬懿斂定了思緒,徐徐言道:“看來,關中的一切情形都在我司馬府的牢牢掌控之中。隴西氐蠻被徹底降服了,南安郡的曹氏餘黨也被掃清了,關東賑災的近三百萬石的糧食也都籌齊了,老夫現在可謂是後顧無憂矣!卻不知朔方那裏的戰事最近怎樣了?”
“鎮北將軍裴潛送了一份訊報,粘了表明‘十萬火急’的雉羽,但內容卻似乎並不著急。”牛金打開一份絹書,繼續稟道,“他隻在訊報裏說,毌丘儉前不久在遼河西津口與偽軍對峙,因遭天降霖雨而致營壘崩壞,不得已而撤師退回,以俟來日再戰……”
司馬懿聽到這裏,心頭立時暗暗一緊,右拳在書案上“咚”地一擂:“糟了!我大軍在遼河西津口必是吃了敗仗了……看來,遼東局勢有些不穩了!”
“太尉大人您多慮了吧?裴將軍在這封訊報裏似乎沒有這樣說啊……”
“他還要怎樣明說?遇上霖雨就該在營壘裏好好守候待機嘛!毌丘儉一直駐守幽州,他會不清楚遼東的氣候?他親自督修的營壘竟然會被雨水衝垮?這樣的理由,你相信嗎?”司馬懿沉沉一歎,“說到底,擅派毌丘儉舉師輕犯遼東偽燕的,畢竟是當今陛下啊!他怎好說是陛下決策失誤才致王師在遼河西津口之潰退的?看來,老夫必須盡快進京麵聖陳奏大計了!”
“太尉大人……”
“你吩咐下去,讓太尉府內外收斂心神,快做準備。陛下的緊急召見令應該早已在從京城趕過來的半路上了,說不定馬上就要到了……”
“太尉大人,既然現在連陛下也反過來求您了,您不如順勢來個‘痛打落水狗’,呈上一本彈劾表,把曹璠一派徹底打倒,永不翻身!您這個時候出手,魏室定然是毫無招架之力的。”
司馬懿此時卻顯得非常冷靜,雙眸之中炯炯生光:“高手過招,講究的是‘恰到好處’。畢竟陛下是天子,是君上,老夫總得給他一個台階下呐!阿金,你馬上以本太尉的名義擬奏上呈陛下:司馬師擅闖行宮、不敬於上,應予懲誡,望陛下勿寬勿縱。”
“太……太尉大人!”牛金差一點兒吼了起來,“這對大公子不公平!大公子隻有功,沒有過啊!”
司馬懿擺了擺手,悠悠歎道:“讓他受一點兒委屈也沒啥,隻要把關中這塊地盤清掃幹淨就行了嘛!老夫相信子元,他一定想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