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使摘下了翅膀(1 / 3)

冷子虞出門采購回一大堆東西後,開始精心細致地打掃房間。

臥室和陽台的窗戶被她擦得光可鑒人;地板雖已陳舊,被她趴在地上塗了一層蠟,亮亮的,滑滑的;她將床單、枕巾、被罩和屋裏所有的簾換下,塞到洗衣機裏,把為結婚預備的東西拿出,一一換好;結婚照已經照了,裝在相框裏,隻是還沒掛到牆上,她拿出一個小些的,擺到小書架上;臥室地上的電腦和書籍被她挪走,整個臥室顯得寬闊許多;臥室窗台上,三株虞美人花已經開放,她把裝著父母骨灰的兩個青瓷罐放到三盆花的中間,一個小巧精致的香爐擺到它們的前裏,在裏麵插上三支香……

覺得大的工作做得差不多時,她把客廳裏的小飯桌和兩隻方凳端到臥室中央,仔仔細細擦過之後,才把買回來的熟食和現成的冷拚一一取出,放到四個菱形的盤子裏。最後,她取出一瓶法國波爾卡紅酒和兩個高腳無色透明玻璃杯子,放到飯桌上。

她找出三枚虞美人果殼,洗淨後放入小鋼精鍋中,加上紅茶,添進水,將煤氣灶上的火打至低檔,熬將起來。覺得煮得差不多時,她將少許白糖和一包白色的東西放進去。

一切準備就緒,冷子虞開始梳洗打扮起來。她的頭發已經長過肩頭,她將頭發全部攏到後麵,用三枚“俏佳人”鑲鑽別針別成一個長形發髻,穿上和董玉壺一起買的那條猩紅色單吊帶長裙後,開始化彩妝。

眉毛用降色眉筆畫得細長,還畫出了眉峰,眼線是黑色的,黑色眼線上麵又塗上細細的一條紫帶,長長的睫毛被她夾得彎彎翹翹;腮際打上了粉色之後,又抹了一層皮膚色的粉,使粉色若隱若現,似有還無;大紅色的唇膏微微抹出了唇,使冷子虞的嘴唇看上去厚嘟嘟的,有些性感。

冷子虞眯著眼端祥起鏡子中的自己,覺得很滿意,披上白色的長絲巾,端坐在客廳的長條沙發上,等杜樺。

驀地,她想起煤氣灶上的東西,起身到廚房,關了煤氣灶。

杜樺準時地敲響了冷子虞家的門,一見門裏的她,他呆住了,以為她是為他而扮。他覺得胸中的血有些翻滾,頭腦有點發熱,為了調整自己出點格的情緒,他眯起了眼,假裝環顧房間的樣子東瞅瞅西看看。

冷子虞款款前行,引杜樺到了臥室,請他坐下。

麵對如此美麗而又鎮定自若的冷子虞,杜樺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才能對應上這次小宴,隻好假裝不見外似的,主動出手打開紅酒瓶,將紅酒倒入兩個杯子中。

冷子虞將雙肘支在桌子上,輕聲說:“杜樺,你還記不記得我父親每年都重寫一遍,掛在牆上的字幅?那是我父親的座右銘。”

歪著頭,眯著眼,杜樺認真地想了想,說:“好像是老子的話,什麼‘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他想不起來了。

冷子虞眼神縹緲,魂出體魄,講了下去:“‘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退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白話的意思是說,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久存在,是因為它們不為了自己的生存而自然地運行著,所以能夠長久生存。因此,有道的聖人遇事謙退無爭,反而能在眾人之中領先;將自己置於度外,反而能保全自身生存。這不正是因為他無私嗎?所以能成就他的自身。”冷子虞的思緒仿佛從天上回到了地上,微微一笑,又說,“我說得對嗎?我可不像你,中文係本科生,我的本科函授學曆是蒙人的。來,咱們幹了第一杯酒!”

“你這是……這是說的什麼話?來,幹!”杜樺以為冷子虞是想起了父親,由父親聯想到自己這個恩師的學生,心中暗喜,端起酒杯,要一仰而盡。

冷子虞的一隻纖纖玉手伸到了他的麵前,止住了他喝酒的動作,對他說:“瞧我這記性,忘了把香點上紀念一下父母,來,陪我點香敬酒。”

杜樺沒太聽明白,也不敢多問,跟著她端著酒走到窗台前。

冷子虞一隻手端酒杯,一隻手揭開兩個青瓶罐的蓋子,將自己杯子裏的酒倒入母親的骨灰罐裏,讓杜樺把酒倒入父親的骨灰罐裏。

故作傷感地,杜樺搖了搖頭,放下酒杯,掏出打火機,將三支香點上。

幾秒鍾後,屋子裏彌漫著香火的氣息。

兩個人碰了第一杯酒之後,冷子虞很動感情地說:“杜樺,其實我應該叫你大哥,我父親在世時常常念叨你,說你的病是喝他的紅茶泡虞美人果殼好的。哎,這麼些年,咱都沒有一起好好地聚一聚。這都怪我小心眼,以後咱們要常見見麵。我還給你準備了虞美人果殼泡的紅茶,一會兒喝,可以嗎?”

杜樺應聲點頭。

在一種傷感情緒的籠罩下,兩個人好半天沒說話。

冷子虞突然發問:“杜樺,你愛我嗎?從前和現在?”

杜樺一聽,以為冷子虞可能是在這種氣氛下,想起了少女時期的往事,也可能是她愛他,從前和現在都愛。

對女人一向自信,跌倒了也不受任何影響的自信使杜樺有些暈了。

他動情地說:“從前……我們可能有些誤會,我能不……從前和現在都是一樣的感情。我真想幫你出國,可是你看,到現在,都……”

冷子虞嫣然一笑,算是將這個話題轉移,起身到廚房。

杜樺被冷子虞那一笑笑蒙了,笑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種勾魂的笑,他深信,也願意深信,她隻有對他一個人這麼笑過。

是的,冷子虞從來就沒有對任何一個男人故意嬌媚地笑過,劉大龍、範雲天、嚴初霜,他們不需要她這麼笑,她也不願意對他們這麼笑。

再回來時,冷子虞手上墊著毛巾,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她把茶放在一邊,說:“太熱了,放涼些,你再喝吧。把酒倒上。”

杜樺有些感覺到了,今天她是徹徹底底的主人,不像從前,就算是到了她的家,他也是她的主人,是能操縱她情緒的主人。這個,他並不反感,此時此刻,相反,他很需要,他需要任何一個女人對他的一點點好,有了這一點點,他的自信,就會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