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廣州女人(1 / 3)

『一個女人就是一個女人,你總不能因為人家籍貫廣州,就滿心指望著人家是一級大廚;籍貫東北,就認定人家性格剛烈。』——《廣州女人》

廣州女人

廣州女人以擅長煲湯聞名全中國。她們不僅會煲湯,還會弄燉品,冶小菜……傳聞中她們個個是烹飪標兵兼食療高手,娶了個廣州女人等於娶了個自動化廚房兼保健係統。

除了以上種種優點之外,更美妙的傳說是,廣州女人識大體,她們中的大多數可以為“外麵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這一夢想或者妄想的實現提供硬件支持——把這句話翻譯一下,那意思就是,廣州女人不會因為配偶在外麵泡妞而翻臉,而下堂求去,而破釜沉舟,而怒沉百寶箱。

在種種不清不楚語焉不詳的傳說和想象裏,廣州女人全都像是由一間優秀的家政學校裏培養出來的優秀畢業生,而上海女人,則由優秀的公關學校培養。

家政學校對儀態也有所要求,畢業生的校服由居家便服、七分褲或者裙褲及木屐構成,蜜色的皮膚,微凹的眼窩,當今國際流行的苗條身段和厚嘴唇,一派小家碧玉小康生活的趣味和滋潤。

在抗戰時期和新中國建國初期,為數不少的上海伉儷舉家南遷,目的地是香港。而那個時候的廣東和香港是真正的省港一家親,買張火車票抬腿就去了。就在那個時候許多公關學校的畢業生開始痛恨家政學校的畢業生,在那種時候,風情萬種的浪漫佻達敵不過老火靚湯的實在安穩。但是再後來,公關學校和家政學校的畢業生開始聯手痛恨台灣女人,她們簡直是公關家政聯合大學畢業的,集美貌嬌嗲柔情於一身,至於烹飪嘛——下廚是偶一為之的柔情告白,平時為什麼不請最好的廚子。

讓我們繼續討論廣州女人。傳說歸傳說,實際上所有的傳說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廣州女人除了適合做一個溫和平靜的妻子之外,她們身上更加具備的細心、有條理、有主見的職業女性特質。

上個世紀初最早在廣州出現的職業女性是媽姐,翻譯成現在的話,就是家政助理。大部分的媽姐最早是珠三角地區繅絲廠的繅絲女工,經濟獨立,薪水除了留作自用之外還可以接濟家庭,所以,在家族中的經濟地位相當高,因而也有相當的自主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例如選擇嫁人或者不嫁,或者嫁人卻不落夫家,而自梳女(自己梳頭盤髻以明誌不嫁)也多數出於這群職業女性。

在上世紀二十年代順德生絲在國際市場上已被日本人造絲所排擠,“絲偈”多已歇業,國外進口的紡織機器取代繅絲女工們的位置後,她們大部分轉行成為家政助理,繼續保有穩定的個人收入。

曆史上關於這一時期媽姐們的工作質量和敬業程度的記載全部是有口皆碑,並且在媽姐們的服務家庭舉家遷往海外的時候,往往力邀她們同行,海運暢通以後,有些自梳女更遠涉重洋,到海外傭工。自梳及不落家婦女在外傭工較久的,不少深諳英、法等外國語言,在洋人家庭傭工及隨洋人返國工作。——這大概可以算作是最早的技術移民。

不少自梳及不落家婦女,因長期在外受雇,而薄有積蓄。清末下九甫梁氏,其祖曾任浙江布政使,告休後在廣州下九甫置產甚多,僅鋪房一項即逾百棟,複強霸萬頃沙的沙田百頃,夙稱巨富,有“下九甫梁”之稱——為這位巨富工作的是一位名叫蓮姑“家政助理”,侍其孀媳數十年,積資逾萬,晚年即在廣州東華東路置屋娛老——看起來,和今天流行的職業女性努力工作獨立置業的概念也同出一轍,但是早了一百年。

至於一百年之後的現在的廣州女人,大部分仍然秉承所有職業女性的優秀特質:冷靜含蓄、條理清晰、踏實敬業和公私分明。

在公司裏第一個勇敢地穿上吊帶裝和超短裙的一般不會是廣州女人——她們一般是最後的那個,而且是在公司集體郊遊的時候,以示合群,或者簡單解釋“我怕冷”。

在假期一聲不吭獨自跑去歐洲/非洲/美洲/東南亞亂逛的很可能是廣州女人——她們承認獨自旅行的情調氛圍和把臂同遊完全不同,但仍然興致勃勃,不會因某些小小的沮喪而放棄獨自旅行的樂趣。

會議上大聲提出反對動議的一般不會是廣州女人——如果真的要反對,她們通常默默地準備好所有的資料和文件上呈。

生活裏被投訴一談戀愛就討論婚嫁的有可能是廣州女人——如果結婚是人生必經的裏程碑,為什麼不把這件事當成是必須要完成的一項工作,雙方簽好合同達成默契,以使合作雙方早日明確責任分工,對未來有一個共同的期望值和努力?如果你很抗拒,噢,那也不是她的損失。

生活裏被投訴一談戀愛就聲明不討論婚嫁的也有可能是廣州女人——如果她確定你不是一個好的人生合作夥伴,但是又願意和你共度分享一段快樂時光。

一百年後的今天的廣州女人,她們對食物的品質還是很有要求,但是你千萬別以為她們還是個個能煲老火靚湯。

她們大部分人還是對婚姻抱有信心,在發生爭執的時候態度克製,但是你千萬別以為她就一定不會和你離婚。

廣州女人通常對做專職主婦小店老板娘以及大公司職員抱同樣敬業樂業盡忠值守的態度,但是你千萬別以為她就一定不會跳槽,那又不是跳樓。

通常,你一定要和廣州女人打過許多交道才能了解她們,因為她們之中的大多數不會上來就和你掏心窩子。她們覺得因為激情而鬥毆駭人聽聞。她們通常也想不通人為什麼要自殺。

這樣吧,我們的祖國實在是幅員遼闊,人口眾多,而一些傳說又總是不盡不實,尤其當傳說牽扯到女性,那就更亂了,通常在這種情形之下,人們說著說著就開始敘說理想了。

其實,一個女人就是一個女人,你總不能因為人家籍貫廣州,就滿心指望著人家是一級大廚;籍貫東北,就認定人家性格剛烈。

如果真對廣州女人有興趣,最好的辦法——還是笨辦法——和十個以上的廣州女人做朋友或者做同事。

私房話

說起房子,女友之間交流意見,總是盤算著如何擁有私房,或者擁有更多的私房。

之前是有前輩教誨的:“女人有三樣東西不能自己買——房子、汽車和裘皮大衣(或者是鑽石)。”理由是,有了這三樣,還要男人幹什麼,我理解的意思是要給男性留成就感的空間。

可是新世紀,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誰會十五六歲就嫁給飯票,人人都要為稻梁謀,養活自己是很應該的事情,要不然男生就投訴我們敲詐勒索,唉。

養活自己,基本概念是三餐一宿。社會繁榮,通常餓不死人,不過一宿就是問題。你總不能說,和父母住在一起,上班拿份薪水,回家蹭吃蹭喝蹭水電煤氣回家晚了咱媽會不高興的就是獨立女性吧?

這個問題在廣州比較早引起重視,獨立女性們把投資精力和時間在房子和男友上的性能價格價比計算了一通,得出的結果就是由廣州的專欄女作家們向全國人民首先彙報的。

那時候,北京上海廣州三地相比,也隻有廣州的房價可以讓工薪階層略做打算,也是實情,北京上海的房價當時聽來簡直讓人倒抽一口涼氣,不過倒是可以大做打算——狗急跳牆的打算。

幾年過去之後好多了,在廣州的女友們多數都已經二次置業的時候,終於聽到了北京上海女友們打算置業的消息,而且,上來就說要買大房子。還都買了。至此,關於獨立女性的概念之硬件配置才算初步配備完畢。

廣州的首次置業概念,受港澳地區影響頗深,所以開始大都置“蚊型公寓”,小小的,客廳飯廳洗手間廚房都小一號,連帶著家具也小,電飯鍋都可以有一個人用的,像玩具,兩個人住,就像過家家。

那時候廣州的樓盤也是港式的,你想買歐式的還沒有。後來才回過神來,香港是香港,那是個島,陸地有限,咱們是大陸啊。所以很多廣州人二次置業買的是城郊的房子,寬敞多了,小區配備設施齊全。當然,那也得發展商去建,大家才能買。不過現在又開始新都市主義了,發展商又開始向大家倡議,市中心還是要有一套好房子。

說起來我還真不是做房地產的,也和房地產公司沒什麼業務來往,但廣州真的是賣房子賣得太厲害,普通市民略加留意報紙廣告,就能給你說出一堆這些資訊。

這樣也有好處,如果一個人買房買過兩三次,他要再買心目中的好房子,當然比剛買房的人更清楚他想要什麼,也能更快更清楚地判斷什麼是好房子。所以“睇樓團”(看樓團)不僅是香港奇觀,也是廣州奇觀,一到假期,各大樓盤的看樓班車全城穿梭,還有看出癮來的,不少人把看樓盤當個愛好,有自己開車去玩的,也有當成一項闔府統請的消遣節目的。

如此廣州人民說起房子當然津津樂道,這種愛好樂趣一經養成,結果就是到哪裏都有興趣看人家的房子怎麼樣。

看不到還上網看,當年就分別跑到北京上海的置業網站去逛了一圈:“北京怎麼上萬塊錢一平方米的房還會有黑房?唔,人家是北方,可能用不著想咱們亞熱帶那麼注重通風采光……上海的這個國際公寓不錯嘛……可是飯廳怎麼是間單獨的房?哎呀生活習慣真是不一樣……”是不是像現在挺招全國風景點人民皺眉頭的珠三角人民旅行團。不過還是別往心裏去,廣州人民心直口快,還是挺實在的,其實沒什麼壞心眼兒。

還有啊,廣州人民跑到香港澳門去才高興呢,事情是這樣的:廣州人嘛,在港澳不是有親戚就是有朋友的親戚,一去那裏玩,投親靠友的事情就發生了。朋友嘛,有多少家底還是能了解得八九不離十的,住山頂豪宅的咱們投靠不了也不認識,千萬家財的還是富在深山有遠親,當然就去了。

每次去完回來廣州人民都眉開眼笑像揀了個大便宜——他們住的還沒咱們寬敞呢。對對對,我覺得這樣說是挺不厚道的,不過我說的是實情——實情是,他們家那房的錢來咱們大陸買的話都可以買豪華巨型別墅,可是在香港,寸土尺金,那裏的八卦雜誌上經常報道小明星置業一百平方米就是豪宅——已經夠資格喜滋滋地見記者拍照片,驕之鄉裏。

其實,說起房子這回事,恐怕每個城市的人都一樣,隻要擁有自己的房,不管好壞,都是一個人的堡壘,進可攻,退可守,尤其是那份踏實的安全感——這恐怕是我的好些女友變成了置業愛好者的重要原因,也是幾乎全世界的華人都喜歡購置物業的重要原因。

時代變了,根據前輩教誨的精神,以後咱們留給女後輩的教誨,就不買別墅不買私人飛機不買宇航服好了。

黃飛鴻他姐

在我弟準備要榮升父輩之時,曾經起勁地谘詢過他姐,問她未來的侄子或者侄女叫個什麼名字好。我說,黃飛鴻。黃天霸。黃世仁。黃鼠狼。黃玫瑰。黃語嫣。黃菲鴻。黃鼠狼。

反正他都不會用,也就是跟他逗逗悶子。準備升級的人都愛群策群力動員大家夥兒幫他們想一堆名字,然後逐個否決。這算是他們的一種娛樂活動吧?

等所有的名字被否決完畢,小侄女也就隆重誕生。舊曆的某月初一生的,我自管自就叫她初一,算是小名。我弟他們?他們還沒想好叫她什麼呢。然後我還叫她——黃飛鴻他姐。

小侄女四歲多,按比例來說,身高已初具名模的規模。閑時花樣百出,不閑時手舞一支還稱得上銀光閃閃的破傘柄。伊之偶像是悟空,那支傘柄算是兵器。

從她會說話起,就會威脅不遂她意的所有人:不和你玩——她肯理你已是洪恩浩蕩。還有,她要把你的惡行告訴她媽、她爸,“那你就死了”。

兩歲時在餐桌上被所有長輩教訓,會在端詳各人麵色之後忽然手指空氣:“咦呀,有隻蒼蠅飛,快打快打!”已經初窺移魂大法端倪。然後當眾演練公關手腕:“姐姐來我這裏坐,”伊這樣對餐廳服務員套近乎,然後緊接著提要求:“不如你抱我出街玩……”

三歲時已經是個錄音機。有一次我回家時,小錄音機又開始作案,正待對她大加數落,我媽急忙製止我:“你別亂來,她一張嘴就能把你罵她的話都學一遍,到時回她外公外婆家,別誤會咱們把她怎麼了。”啊,這還了得,你個小玩意兒還反了天了,當時就衝我媽急:“哼,那我說普通話!”

現在,這黃飛鴻他姐已經學會對她爸媽的話裝沒聽見,用筷子把菜挑起來當成是暗器飛向我們,對我爸我媽她爸她媽還有我這個姑媽的大吼置若罔聞繼續不受幹擾地作案,還有,不肯叫人和死不認錯。更氣人的是,她爺爺奶奶她爸她媽都覺得她很像姑媽。啊呸。

我很少回家,可是印象中這小人兒自打會說會走以來,我每次回家她就會攤上一頓臭揍。不是我幹的,我是個多麼聰明的人,我隻是不停地現場直播了她的動靜,就煽動了全家表決,全體長輩們都覺得有對她修理一下的必要,而且是馬上。然後由她媽怒氣衝衝地執行。

平時,我時不常的會打擊一下我媽,說小時候她老是全方位多角度地滅我,要不然我沒準會長成一個別人,我都長這麼大了還沒能撈一輛奔馳寶馬什麼的讓她坐著養老,就是因為她對我的教育成功了。現在想起來,要是家裏的那個小人兒的德行真有三分像我小時候,那我還真錯怪了我媽——換了我,早把自己給揍扁了。

幫凶

深切緬懷剛剛過去的長假。

原本打算大睡一場。

結果當然是沒睡成。扶老攜幼的要去鼎湖山腳下的一個度假基地。扶老,扶的是爸媽,攜幼,打算把小侄女帶上。可是我弟和弟妹一聽,大吃一驚就拒絕了:“還是我們和她玩。”嘁,有什麼啊,還不是怕我修理她,我至於嘛我,裝一個慈祥的姑媽樣堅持個一兩天還是沒有問題的嘛。

到了就開始隆重度假。先散個步,鎮定自若地領著俺爸媽就圍著巴掌大的基地溜達了一圈。然後……遊泳!那可是我們家的長項,前八一隊的職業隊員呐,然後是職業教練呐,現成年分齡賽的冠軍呐,呃,我是說我爸媽呐。當時那個小遊泳池裏的壯麗景象我就不提了,反正池邊的觀眾們和救生員都開始聊橫渡英吉利海峽的事兒了,哎,人那是多大歲數我爸媽多大歲數了,我爸媽比那位英雄少說大二十歲啊。以上是我們家二老的部分光輝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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