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山門裏聽了不少關於自己的流言蜚語,或者說聽了不少關於淩九與自己那虛無縹緲的故事。
淩九和冷流螢劍比的故事傳了又傳,開始隻是傳大師兄讓著新來的師妹,一不留神才讓後者贏了去。
傳了半日之後,便有人說大師兄看上了冷流螢,那日手下留情,不過是聊表寸心,看來大師兄真是拜倒在了小師妹的石榴裙下。
再傳,已然有人說淩九與冷流螢暗地裏許下了海誓山盟。
冷流螢聽得這般傳言,就連練劍也不隨師兄師姐們一起了。
但她拜在昊陽門門下,就是為了學劍來的。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過不了幾日,冷流螢又不得不跟著師兄姐們一起練劍。
師姐們總喜歡將淩九與她那點事搬弄出來,非要從冷流螢那裏刨根問底,平日裏那冷眉冷眼的大師兄究竟是和她怎麼勾搭上的。
冷流螢雖厭煩了師姐們的侈侈不休,但每次都是羞紅著臉解釋自己和大師兄平日裏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那日劍比隻是自己僥幸贏了而已。
可無人信她,淩九入門來,劍比中未嚐一敗。
有的師姐稍一閑下來就拉著她問長問短,嫉妒的則時常拉著三四個姐妹湊出一條街,躲在背後說三道四。
好在隨著時間過去,也沒幾人提及這件事了,可這些讓冷流螢耳朵聽出老繭的蜚語,師姐們無聊的逗引,每次都讓她羞得把想要解釋的話噎在嗓眼裏。
直到送飯的柳添雲下了山,師姐們起了哄,命冷流螢每日送飯到那後山。冷流螢隻好羊入虎口般,給那山上關著的癡漢送上飯菜。
這時,已到了落花時節。
那日,淩九終於開口和她說話了。
“冷師妹,下次來的時候,可否幫我帶點酒?”
冷流螢從不回頭看他,隻是回道:“可是師父說過,不讓你在禁閉時喝酒!”
“你不說,我不說,天曉得,地曉得,誰還曉得?”
“我不敢!”
“你若是給我帶兩壺好酒,我就教你一套劍法!”
淩九聽柳添雲說過,冷師妹是個劍癡,不過對劍法卻有潔癖,不瀟灑柔美的劍法,她從來不學。
就同她手中那把軟柔的花螢劍一般。
她終於肯回頭麵對淩九,嬌柔地道:“可……可大師兄你劍比時還輸給了我!”
淩九突然語塞,剛想吐出的字又咽了回去。
那穿林春風也在此刻停了下來。
冷流螢盈盈笑道:“我知道是大師兄你讓著我!”
淩九笑了一笑,道:“那麼,酒的事兒,就勞煩小師妹了!”
“大師兄,你怎能這樣?我還沒答應你呢!”冷流螢氣紅了臉。
“你放心吧,就算師父知道了,也不會追究的!”淩九十分肯定的道。
“可是……”
“別可是了,等你下次來,我就把那劍法教給你,絕不讓你失望!”
冷流螢並未答應,下了山。
翌日,冷流螢再來這裏時,懷裏藏了一壺酒。
淩九接過酒時,碰到了女孩兒的手,冰涼得如觸瓊玉。
冷流螢急忙將手縮回,轉過身去。
她倚在闌幹前,嬌滴滴紅了臉,羞答答低了頭。
那雙纖細素手,緊緊相攥於小腹前,抿住小嘴嫻靜地動也不動,隻有裙袂隨微風而擺。既似嬌花照水,又如弱柳扶風。
淩九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直到酒壺上冷流螢留下的溫熱散去,他這才回過神來。
他的心跳加快了。
他灌了自己一口酒,冷靜了許多。
待酒菜下肚,冷流螢回過身來,問道:“大師兄可吃完了?”
淩九道:“吃完了!”
“那能否教我劍法!”
“當然可以!”
淩九拔出劍,就站在後山那塊巨石上,腳下雲霧繚繞,他舞起了“流螢劍法”。
劍中如有琴鳴,一點瓊花,二撩霧,三截春風,四刺陽,五劈那柳煙花霧。
劍中藏著的那八九分情思,既不爭奇鬥豔,也不矯揉造作,卻是惹得綠葉遮羞,落花癡醉。
冷流螢在一旁看得出神,直到淩九收了劍,她才拍手叫好:“好瀟灑柔美的劍法,倒不像是男子使的!”
“這是我自創的劍法!”淩九將劍負在身後,道。
冷流螢問道:“這劍法可有名字?”
淩九走到冷流螢身前,含情脈脈地盯著後者那對秋波,小聲的道:“我稱她為‘流螢劍法’!”
冷流螢不說話了,她知道,這一遭,她已經逃不過了。
流螢劍法,她也不必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