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還覺得有趣,特意讓蓮華多讀了幾回。
林知語雖稱不上過耳不忘,但聽過的書也記得七七八八。
這九年間她的日子全靠蓮華讀書來打發,若隻是一個夢,那麼自己腦海中的那些書的內容又是從何而來呢。
“小姐,打扮好了。”丫鬟的聲音打斷了林知語的沉思。
林知語回過神來,看向銅鏡。
鏡中一雙鳳眼流盼的美目,柔軟的青絲被挽成了垂桂髻。並沒有過多的頭飾,隻有一個玉簪點綴,看著真是一位皓齒明眸的大家閨秀。
林知語雖看不清鏡中的麵容,想也知道定要比蹉跎了九年的臉好看的多。
林知語摸了摸自己順滑白淨的臉,與記憶中那粗糙的觸感完全不同。
受了閻王爺的恩嗎?
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既然重活了一回,那她必不會再讓上輩子的事情再次發生。
丞相夫人信佛,丞相最愛自己的發妻,於是年年挑個初春的時候安排大夫人去護國寺祈福。除了腿腳不好的老夫人和林知語同胞兄弟林知賢,妾室薛氏和庶女林知嬌也要同去。
林知語是第一個收拾妥當的,蓮華扶著她走到外廳的椅子上喝茶等待。
上輩子張澤和薛氏怕丞相夫婦見了女兒的處境大發雷霆,便一直關著林知語和丫鬟婆子不讓他們有機會回來告狀。
林知語便在出嫁後九年都沒有見過父母和哥哥。
所以今日對於丞相夫妻兩人隻是一夜未見,但對於林知語來說卻已經有九年了。
半盞茶後,一個儒雅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陪著一個端莊貴氣地夫人一同出來。
林知語看著父母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哽咽地叫了聲,“爹,娘。”便忍不住撲在大夫人懷中哭了出來。
大夫人看見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竟不顧規矩趴在自己懷中哭泣,一下子慌了神,“哎呦,這是怎麼了。語兒不哭,不哭。”
儒雅男子頓時亂了陣腳,也在一旁著急,“可是有人欺負你,告訴爹,爹替你報仇。”
林知語聽到母親溫柔的安慰,更覺得委屈,卻在聽到父親的話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世間誰不是這當朝丞相最是公正嚴肅,卻在女兒麵前如此不講道理。
林知語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失態,從大夫人懷中出來,輕拭了眼淚,“沒有人欺負語兒,隻是昨晚被噩夢魘住了,還有些怕。”
大夫人聽了林知語的話不由得有幾分好笑,剛才還奇怪這才一晚不見怎麼語兒身上的氣質像是沉澱多年似的,原來是被夢魘了害怕。
林知語因眼疾從小就性子安靜,像是現在這樣才算是有了幾分少女的嬌憨。
“不過,以後還是要注意著少掉眼淚。”丞相知曉剛剛自己失了態,清咳一聲,假裝嚴肅地叮囑林知語。
“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夫人剜了丈夫一眼,本來大家就愁這眼疾,現在一家人氣氛正好還要提起。
大夫人正想再數落丞相幾句,卻被一個嬌媚的聲音打斷,“什麼事兒啊這麼開心。”
是妾室薛氏帶著林知嬌姍姍來遲,林知嬌穿著淺桔的襖子和熱粉紅色下裙,顯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豔色。
而薛氏則是更甚,頭上戴滿了頭飾,一步三搖,不像是去寺廟反而像是逛酒樓的。
“見過相公,大夫人,大小姐。”
“見過父親,母親,姐姐。”
大夫人看著這兩人現在才到還打扮得如此鮮豔嬌媚,皺了皺眉,心中生起火氣,“你們這是把護國寺當什麼了。穿得這麼……不體麵!”
這薛氏家中是富商,她從小就被教導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嫁入一個官宦世家。
在林父還隻是老丞相之子的時候,一次遊玩遇到大雨在富商家中借宿,卻被富商家人設計與薛氏同在一屋。
林父睡了一夜一睜眼才知道自己住的是薛氏的耳房,雖什麼都沒做卻不得不抬了薛氏做妾。
而這大夫人則是當朝皇後的娘家人,她的母親和皇後的母親是一母同胞親姐妹。
從小接受的便是宮中嬤嬤的教導,氣質風度自然不是薛氏比得上的。
良好的教養讓大夫人說不出太刻薄的話,隻能說兩人不體麵。
丞相也滿眼不讚同,看著大夫人生氣趕緊叫兩人回去將衣服換了去。
林知嬌偷偷地瞪了一眼林知語,心裏很是不屑。又不是家中死了人,打扮得那麼素淨。裝什麼裝,還不是個廢物瞎子!
薛氏被丞相趕回去換衣服,臉僵了僵,轉而笑得更是甜了幾分,“妾身聽相公的。”
大夫人不屑與富商出身的妾室一般見識,連眼都沒抬,拿起桌上的茶盞輕飲了一口。
薛氏在轉身那一刻臉瞬間沉下來。
大夫人?哼,看看到底是誰能笑到最後。
今天,我就給那瞎子送一份大禮。